宁大郎眼中难掩担忧,县太爷这么着急,是不是说明罗州的堤坝真的出了问题?
潇潇叹口气,转头看向邻居家的方向:“可惜阿衍小哥哥他们都不在家。”
宁二郎就笑她:“怎么,这就想他了?”
说完就被大哥狠狠敲了个脑瓜崩。
潇潇撇撇嘴,阿衍小哥哥他们在,她就能名正言顺继续给家人开小灶了呀,自从邻居进山没人搭伙吃饭,爹娘就又把伙食水平给拉低,早饭只让她煮白粥,连肉都不给放了呢。
不过二哥的问题也是个好问题,她想阿衍小哥哥吗?
这么多天见不到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确实有些想念。
她兴冲冲凑到二哥那边说:“哥你们有没有发现,沈天赐的那么多朋友里,没一个像阿衍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哎。”
宁大郎看他弟弟的表情,顿时有些阴沉。
潇潇意犹未尽:“而且会读书会武功,这就是传说中的智慧与美貌并存吗?”
宁二郎苦着脸:“妹你快别说了。”再说他觉得他就要被大哥揍了!
兄妹几个斗嘴的时候,容衍也刚从信鸽腿上拿下从夕江县传来的信:“开挖河道?”
云亦等人看不明白,容衍却能猜出:“沈从筠这是在为堤坝崩塌为未雨绸缪,且河道利民,即便罗州稳住没有出事,夕江县也能借着河道助百姓灌溉。”
“再者,河道能将夕河水引往荒地,更有安置流民之便。”
云亦问:“可……朝廷会同意拨款吗?”
容衍冷笑一声:“若是指望朝廷拨款,等到明年也别想开挖,沈从筠定是自掏腰包了。”
云亦感慨:“真是个好官啊,要是人人如此……”
容衍问他:“你当人人都有李家这样强大的后盾?”
“况且他这般做,怕是要引起其他官员不满。”
“但……这倒未必全然是件坏事。”
“至少更证实沈从筠可信,且,他和严知州,必然站在对立面。”
旁人或许猜忌沈县令“假公济私”是为青云直上,但容衍一行却很清楚,沈从筠的变化是在收到堤坝失修的消息之后,他这么做,更大一部分缘由,是为了救百姓。
沈县令自己出钱让百姓挖河道之事传出去后,许多官员背地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该死的沈从筠,为了自己的政绩,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这般作为,可让我们如何是好?”
学他出钱吧,不乐意,不学吧,对比之下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官员不够尽心?于是他们商量商量,将弹劾沈县令的折子递了上去。
这时处于风口浪尖的沈县令正提着两包点心走进博文书院。
书院虽然是新建的,但环境清幽,院落里还种了不少清雅花木,课室厅堂更是整齐明亮,加上墙上挂着的那些画卷诗词,瞧着就觉得四周充满学术氛围。
沈县令一颗心忐忑不已,脚下步子不怎么流畅地随小厮挪进了院长的院落。
刚进门就瞧见个穿儒衫的笔直背影,沈县令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上前深鞠一躬:“老师。”
“哼,”背对他的陆院长转身,横鼻子竖眉毛:“不敢当。”就又转了回去,若是潇潇在此,定能认出这就是前些日子在书院外头偶遇的老者。
沈县令尴尬地看了眼方才小厮站立之处,发现后者早就识趣地离开,这才又放开了一些:“老师,学生知错了。”
“当初是学生年轻气盛,误以为可以一腔孤勇任平生,两袖素衣裹清风。”
陆院长和他翻旧账:“你还说我结党营私,蝇营狗苟!”
沈县令老脸一红:“都是学生的错,是学生愧对老师一番苦心,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冥顽不灵。”
陆院长:……这弟子将他想骂的话都说完了,他一时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于是冷哼着道:“你以为你最近干的事儿就对得起的我那么多年教导了?”
沈县令犹豫着问:“老师说的是?”
陆院长往屋里走,站这么久他都累了:“你可知今天有多少弹劾你的折子?”
沈县令也连忙跟上:“如果老师说的是开挖河道一事,哪怕再来一次,学生也会这么做。”
陆院长斜眼看他:“几年不见,你这不怕得罪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沈县令将房门大开——这样可以清楚看到外头动静,然后走到院长身旁放下点心,给他倒了杯茶:“老师,我这次来,正是要和您说这件事。”
陆院长莫名其妙看他:“有正事你不早说?”
沈县令也不辩解,熟悉老师急性子的他拱手直言了当:“罗州的堤坝裂了。”
陆院长眼中顿时爆出寒光:“消息可确实?”
……
师徒二人在书院详谈,直到夜深沉县令匆匆告辞之前才想起今儿来见老师的另一桩事儿:“对了老师,您知道我有个儿子,这小子不大聪明,也有些缺乏管教,我想把他送来书院,辛苦您帮着教导一番。”
陆院长切了声,朝他伸手:“推荐信呢?”
沈县令便知他这是答应了,他走之后,同样身为院长弟子的陈庸好笑地看着朝他炫耀推荐信的陆院长:“瞧瞧,当初还说绝对不需要我的帮助,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快,找个东西给我裱起来!”
陈庸本来还不知道老师当初为何要将推荐入学的权力给沈师弟,如今想来,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个和好的契机,真是……师弟和老师,也不知哪个更幼稚一些。
正在心里腹诽着,就见陆院长已经动手拆开沈县令送的点心,他只尝了一口就将整包推开,语气嫌弃的很:“又是这些桂花糕茯苓糕之类的,没劲。”
“陈怀民,为师让你找的那点心,你找到了没?”
怀民是陈庸的字,一般老师连名带姓喊他陈怀民时,就是耐心快用尽的时候。
“老师,学生已经找遍了夕江县的点心铺子,但……”
然后他就看见了陆院长嫌弃的表情:“还廷尉史呢。”
陈庸:……这是他嫡亲的老师,不能同他置气!
陆院长又道:“算了,再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陈庸面色不变:“老师请说。”
陆院长收了嬉笑:“让你的人去一趟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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