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尾声

“好久不见。”他露出微笑打了个招呼，却感受不到丝毫友好，简直就像程序设定出来的那么疏离。这男人四肢修长，个子高挑，像Mona一样有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非常礼貌的穿了修身的黑色西服，瘦却非常结实。

“我没想到，你也还在用这东西。”景落正转过身去看着来的人，而他身后是万丈深渊般的洞穴，海水像全被抽干了一样，只留干涸的岩石。

“还给我吧。”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娴熟的点了一根烟。景落突然有点惊讶他竟然觉得这人比印象里老了一些，可能是因为下巴有了青灰的胡茬。

“Perillus的公牛，希腊暴君用来处刑自己的反对者，既然喜欢反对，干脆唱成歌谣吧。直到公牛烧死的最后一个人是他的使用者。”景落眼神变得忧郁起来，“我早该想到的，这是你父亲的故事。”

“是吗？太久远了，我忘记了。”

“Hush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景落继续追问。

“好像是吧，也不太记得了。”

“为什么出现？”明明消失了这么久，真的是因为蓝洞才愿意出来吗？景落却没有说出来。

“你们的记忆都太深刻了。”男人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不喜欢的东西一样。毕竟对他来说，除了人类以短暂的生命去促成伟大的事业之外，世间再无任何新事。

“算了，你想干什么？”景落戒备起来，多说无益。

“拿走我的东西。”

Mona醒了过来，想呼吸却发现吐出的还是水花，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蓝洞，也不是景落的。

那还能是谁的？然后她感受到了自己肩膀正被剧烈摇晃，梁栋的脸便出现在了面前。她艰难的识别出来对方似乎再问，怎么办。

她仔细回想自己朦胧中看到的红光，意识到了自己抵达此处的洞口方向。不能向上走，要回到熟悉的地盘去，Mona指向封闭的洞口，向梁栋示意，梁栋立刻明白了。

Mona用尽全力准备试着打开洞口，连续攻击几次，洞口却丝毫不为所动，梁栋制止了她，继而换成自己也试了几次，洞口竟然出现了裂痕。Mona点点头让他继续，却没想到梁栋用尽全力准备的这次，却拦腰被人直接把整个身体摔在了岩洞上。

始作俑者正是那位消失后又出现的夏灯。

比梁栋疼的正艰难调整自己更糟糕的是，Mona感到水开始晃动了，她抬头一看，细碎的粉末先开始下落，紧接着是大块的石头正凶猛的砸向海底。

来不及了，Mona立刻拖住了还要再攻击的夏灯，梁栋更加奋力的去尝试打开洞口，一次又一次，终于成功。

梁栋转身拉住Mona往洞外面游去，当他用力冲出被映红的洞穴后，却重重的摔在了硬邦邦的石块上，这时他才意识到水流是无法流过来的。

“Mona！”因为撞击而松开了手，Mona却没有跟着出来，梁栋心急如焚。

好烦啊，再次被抓住了，很明显夏灯根本没有想放过自己的意愿。Mona目露凶光，干脆不挣脱直接反手扣住了夏灯，既然逃不了干脆一起死掉吧。

景落眼见大海被分开了，自己的蓝洞迅速干涸，而Mona的也是同样的命运，然后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他看见身后的光秃秃的石洞迅速塌陷，过不了多久马上就会被填平。

“Mona！梁栋！”他朝洞内大声呼喊。

“你可以建新的东西了。”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是那样看似友好善意，其实充满轻蔑。

“那是你妹妹啊！”

“我们之间还有血缘这种东西吗？景落啊，那是狭隘的人类才会有的刻板印象。”男人的烟终于快抽完了，他仰头看了看天，景落亦顺着视线看去，终于惊讶的发现天空和海洋是连成一片的，就好像蓝色的球体一样。

“你不在这里...一直都不在...”

“再见，景落。”话音刚落，男人笑了起来，身影逐渐透明至消失不见。

景落的视线继续停留，好像穿透了和海洋同样湛蓝的天空，可以看见这些不过是玩具一样的水晶球的幻象，而这幻象此刻正在SEN的手掌心旋转，从球心开始塌陷。

梁栋重新穿越洞口，回去寻找Mona，这次他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梁栋借力对着夏灯的脸就是一脚，束缚终于被揭开了，两个人刚穿过洞口，身后便传来了石头砸下来的巨响，Mona才终于意识到，这片被填平的是SEN的蓝洞，而夏灯再也没有出现。

“我们要赶快走，别发呆了。”梁栋的声音急促响起，因为这个没有水的洞穴马上也要坍塌。

“我们去找景落。”现在正在自己的蓝洞里，Mona很快找到了联通处，带着梁栋迅速逃离。

向大众兜售死亡美学的“死之商人”小佐野浩树，在自杀当天被打断了直播。

他跟想要制止他的警察打了一个赌，同样的境况摆在眼前，面前有两杯水，一杯有毒药，一杯没有。如果小佐野浩树喝下了有毒的，他可以继续完美的死亡，如果喝下没有毒的，警察会帮他完成死亡，但条件是需要承认自己弑父的罪名。

人类总是会有无法活下去的时刻，死亡可以唯美，生存却很丑陋。但令人遗憾的是，人终归都是要死的，如何迈向死亡以及何时会死，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在高桥努的故事里，那位冷血的警探饭田响也成功的捕获了这位犯罪者，不管再鼓吹理论，小佐野浩树还是承认了所犯的弑父罪名，并活了下来。

故事的最后，那些等待小佐野浩树自杀的孩子们，对着公园的直播大屏幕狂欢了整晚，经历痛苦的宿醉后醒来，终于意识到不管他是不是自杀，他们的生活都要继续。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想死。

“我总是那么的渺小，无可救药般的迟钝，

如果循着从天而降的恍惚感即可生存。

如果摘撷生长于路旁的呵责果实，那将没有活路。

如果能在干涸的荒野中前进，那会是一种幸福吧。

如果没有了水，呵责果实就不能生长。

但是，我太渺小了，

既有水，也有刀。”

而这首串联起夏灯，林珠珠和平松的《HUSH》，也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