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谈了些什么，司徒明镜没有听到，也没有心思再听。她的耳朵里嗡嗡直响，好像装进了千万只蜜蜂；她的脑子什么也想不了，干不了，里面只有那几个字在不停的盘旋，盘旋。

五姐夫，妹妹。五姐夫，妹妹！

心，一阵阵的抽痛。喉咙里干涩的慌。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是这样看她的吗？他不是说要和她厮守一生的吗？为什么他要娶的变成了她的五姐？为什么她变成了他口中的妹妹？

红色，那大红的颜色，原是她的最爱，现在却成了她的最恨！她好想冲上去把那上好的绸缎撕得粉碎，再扔到火里烧成灰烬！她好想把那箱子砸了，沉进海里永不浮出水面！

可是，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没有动一下。

看到司徒明镜伤心欲绝的样子，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心知肚明，心有歉意却又别无他法。想着以后再来好好弥补她。

但是，有些事情，是能弥补得了的吗？

立刻的，不愿女儿在他人面前暴露太多情绪，司徒南瑞吩咐侯在一边的小蝶等人把司徒明镜搀回小院。

含着泪水，小蝶走到司徒明镜跟前，哽咽道：“小姐，咱们走吧！”

司徒明镜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小蝶扶住她，咬唇把止不住往外涌的的泪水留在眼眶里。不用她招手示意，小春也眼泪汪汪的走了过来，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搀着小姐的胳膊把她拖回去了。

临走前，两个丫头纷纷横了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的单进一眼。

他要成亲了，他要娶五姐了，他要变成她的五姐夫了！

站在窗前，正对着那株芸槿，想起曾经欢乐的种种，司徒明镜欲哭无泪。

“镜子。”不知什么时候，单进走了进来。

站在她身后，对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心疼、不舍一起涌上心头。伸出手去，想把她搂进怀里。等到指尖快要接触到她的肩膀的时候，手却像触了电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现在的他，还有资格碰触她么？

听到单进的声音，司徒明镜以为自己幻听了：他都要做自己的姐夫了，一定要避嫌，怎么可能还会来看自己？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脑子却管不住的身体的动作。

转过身去，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司徒明镜好想一头钻进那曾经专属于自己的怀抱，寻找那久违的温暖。

还未付诸行动。

“一个月后单公子就是你名副其实的五姐夫了！”司徒南瑞的话又在耳边想起。

五姐夫，五姐夫！他是她的五姐夫！

司徒明镜刚刚暖回来一点的心又凉了下来。

退向一边，与他保持至少五米的距离，司徒明镜冷冷道：“姐夫请自重。”

“镜子”，单进心里也是苦涩得很，“你打算从此不再理我了吗？”

“哪里。单公子以后与五姐成亲，就是明镜的五姐夫了，是明镜的亲人呢，明镜怎会不理睬你呢？”司徒明镜冷笑几声，道，“以后还望姐夫多多疼爱小妹呢！”

“镜子，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有苦衷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难道你不相信我？娶了五姐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这样置我于何地？”单进的话无疑引燃了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司徒明镜打断他，不停的质问，到最后已经是在大叫。

“你……父亲说，你是庶出的小姐，做正妻不合适。”单进其实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单格坤的原话是：她一个乡野村姑的女儿，从小也没人好好教养过，怎么配的上你堂堂的探花？说出去不怕人笑话！日后跟着你出入官场岂不是丢光了我们单家的脸？

而且，听人说，她一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丫头，有点聪明才智就沾沾自喜，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这样没有大家风范的女子，怎么能够进我们单家的门？更何况，她的背后无权无势，对你的仕途一点帮助没有，娶她作甚？要是你真心喜欢她，就等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爹做主，把她娶回来给你做妾便是。

“是啊，不能帮你平步青云是不是？”司徒明镜了解了，心却变得更冷了，“我不如五姐端庄贤淑，更没有她尊贵的背景，我活该被你一脚踢开！”

“镜子，你别这样说！”看到她这个样子，单进心疼无比，“你耐心等两年，等我……”

“等你封侯拜爵了，把我偷偷接过去做小的！”相处了十年，司徒明镜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吼大叫发泄了一通情绪，司徒明镜舒服一点了，但心里还是堵得慌。知道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她忍着抽痛平静道：“进，五姐不是娥皇，我也不是女英。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镜子。”害怕她接下来的话，单进想阻止却又无能为力。

“进，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理解我的想法的。”看着他，司徒明镜缓缓道，“我，司徒明镜的男人，一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我不懂三从四德，更不会去遵守。我要的是唯一。我永远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如果不行，那我宁愿放弃！”

“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建祥，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不愿听到她接下来的决绝的话语，单进抢先道，“我以为，上天安排我来到这里，一定是注定要我在这里有一番作为的。在现代我当够了无名小卒，在这里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司徒明镜内心揪痛，但还是强忍住欲喷薄而出的泪水，说道：“进，你有你的考量，我也有我的。既然你追求的是扬名立万，那就表明你选择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就好。既然如此，我们从此就分道扬镳吧！”

“可是镜子，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帮助我的！”

“该帮的我都帮到了，接下来是五姐的事了。官场我不熟悉，也没有心情卷进去。我相信后面的事五姐会处理的比我更好。”

“镜子……”单进还想说什么，可司徒明镜已经没了和他谈下去的心情。懒懒的坐下，她叫一声小蝶送客，一直谨守在门外的小蝶马上走进来，对单进福个身，用冻得死鱼的冰冷语气说道：“单公子，天色不早了，请回。我们小姐累了。”

“镜子。”单进再叫一声，眼光一直胶着在司徒明镜身上。无奈司徒明镜转过身背对着他，摆明了不想再理他。叹口气，明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看一眼记录了自己十年欢声笑语的小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的时候，背，挺得僵直。

夜半将至，司徒明镜还坐在竹林里以前她和单进常常并肩坐在一起的石桌旁，对着沐浴在乳白色月光下的竹叶竹竿发呆。

细心地在石桌周围的树木上挂上几个灯笼，小蝶走过去，轻声叫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秋凉了，您这样坐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司徒明镜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呆呆的问道：“小蝶，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呢？难道权势真的有那么吸引人？胜过我们十年的感情？”

不回答她的问题，小蝶带着哭腔道：“小姐，您就随小蝶进去吧！小春小凤给您准备了热菜热汤，您去吃一点吧！从前厅回来到现在，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这样下去会饿坏的。您跟奴婢回去吧，小蝶求您了！”说罢，跪在地上，嘭嘭嘭的直磕头。

“小蝶”，叹口气，司徒明镜把她拉起来，为她擦拭面颊上的泪珠，“我不饿。”

“可是，小姐好歹吃两口，暖暖身子呀！”小蝶站着，抽噎道，任小姐在她脸上为所欲为。

“暖身子啊？”一阵冷风吹过，司徒明镜打了个寒战，好冷！可惜，不会再有人及时解下衣物为她遮风挡雨。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顺着被夜风吹得苍白的腮滚到嘴角。

伸出舌头舔一舔，涩涩的。

“小蝶，我想喝酒。”

“啊？”不妨小姐会来上这么一句，小蝶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