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我希望你痛

望着轩辕恩垂头丧气的模样,水勤兰心一扯。

她似乎很失望,他伤了她吗?朦胧的念头才掠过脑海,他立刻收凛神志,克制自己。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心疼她?

“起来,月儿,雪地冷,当心染上风寒。”他粗声命令。

她却动也不动,双手捧起冰雪,无意识地捏着雪球。

“别玩了!起来。”他喝斥。

她依然不理,扬起冻得发白的容颜,两丸水亮的眼瞳定定直视他。

他一震,在那清澈眼神的逼视下,竟觉得些许狼狈。不知何故,那如水般澄透的眸底,无怨无恼,无恨无伤,一丝情绪也没,他却反而被看得透不着气。

“月儿,你--”

一颗忽然往他身上砸来的雪球,堵回了他意欲出口的话,他愕然瞪她。

她却忽然笑开了,手一抬,又朝他丢来一颗雪球。

“月儿!”雪球任他脸上碎成粒粒冰珠,他懊恼地眨眼,展袖拂去沁面的凉意,“别胡闹了!”

她不答话,只是笑,那笑声呵,好似在风中颤动的风铃,清脆动听,这风铃不停地摇,不停地晃,教他几乎有股错觉,彷佛这风铃会在狂风震**中跌碎一地。

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声。

又一颗雪球朝他掷来,他恼了,索性蹲下身子,直接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我要你别闹了!月儿。”

笑声戛然而止。

她不笑了,柔唇敛回笑意,脸上毫无表情。

水勤兰震慑地看她。

她怎能前一刻才笑得如斯明璨,下一刻便端出一张霜凝雪颜?现下的她,不言不语,不笑不怒,像尊木娃娃似的,教人看了难受。

他蹙眉,“你怎么了?傻了吗?”

她默然,好片刻,方淡淡一笑,“痛吗?兰哥哥。”

“嗯?”

“我方才拿雪球砸你,会痛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

“可我在雪球里包了石子呢,真的不痛吗?”

“一点也不会。不过是几颗雪球,你以为这样就能打痛我吗?”

“我希望你会。”她居然坦承不讳,翦水双瞳直直看着他,“我好希望能让你痛,痛得很难受很难受。”

“那你恐怕得想别的法子了,月儿。”他似笑非笑,“光是丢丢雪球行不通的。”

“我晓得,我也晓得这顶多只能是皮肉之痛,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可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伤你,能让你觉得痛。”

他心一扯,感觉到她这话里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脸色一沉,“为何要让我痛?月儿。”

“我也不晓得,”她奇特地微笑,“或许我只是觉得奇怪吧,一个人怎能完全没有弱点?他一定有哪个部分是特别怕痛的,一定有。”

“而你希望找出我的那个部分?”

“嗯。”

他深深望她,“你恨我吗?月儿。”

“我不恨你。”她摇头。

“你讨厌我?”

“怎么会?”弯弯的唇噙着抹自嘲。

他拧眉。他总是弄不懂她、参不透她,这让他极度懊恼。

他叹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与她同靠在那根树干上。她侧过头,靠落他宽厚的肩头,他也没拒绝她的亲近。

寒风吹来,拂落树梢残雪,雪珠跳上他与她的肩,无声地滑动着。

许久,两人只是静静坐着,静静欣赏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静静听着彼此规律悠远的呼吸,然后,轩辕恩忽地启唇,“她喜欢你吧?兰哥哥。”

“谁?”

“平梦。”

“哦。”水勤兰停顿了会儿,点头。

“你何时知道她喜欢你的?”

“好久以前的事了。”

她默然,好片刻,才又问道:“对你而言,她也只是一枚棋子吗?”

他不语,她却感觉到他肩头的肌肉似乎一僵。

“你是指她与白犬成亲的事吧?”他哑声道,“你错了,月儿,平梦并不是我的棋子。”

“哦?”她扬眉,抬起头来,望向他俊美的侧面。

“她是自愿的。”他回看她,淡淡勾唇,“固然有怨,可这桩婚事她仍是自愿配合。”

“为什么?”

“因为她最爱的,也是天水。为了这个国家的利益,她可以不惜一切。”

“是这样吗?”她不信。

水勤兰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信,“平梦如此孤傲,岂能容我随意摆布?”他嘲弄似的弯弯唇,“她真正依恋的人是白犬,只不过恐怕她自己也没认清吧。”

她怔忡地凝睇他。

“怎么又这样傻看着我了?”他佯作无奈地叹息。

“兰哥哥,其实你--”

“如何?”

“其实你很了解平梦,对吗?”她柔声问。

他不置可否地微笑。

“其实在你心底,你也很想待她好的……不,”她摇摇头,“应该说你其实一直关心着她,希望她过得好,对吗?”清丽的水眸认真地仰望他。

他震惊无语,那温柔似水的眼光,像看透了他的心,看得他狼狈不堪。

她却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将他推入了什么境地,只是自顾自地拉起他大掌,一根根扳玩着那修长的手指。“我不怪你了,兰哥哥。”她忽然低声说道。

“怪我?”他神情一凛,“你方才在怪我吗?”

“嗯。不过现不我晓得了,你有你的苦衷,你也是不得已的。”她微笑道,抬起他一根手指,搁抵自己的唇瓣。

他怔瞪她诡异的动作。

“其实你关心着平梦,更关心着我,只是为了天水,你不得不对我们冷酷。”她模糊地低语。

“……”

“我懂得你的心情,兰哥哥,”她偏过颊,俏皮而清甜地看着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她诡异一头,忽地张唇用力咬他手指。

“啊!”水勤兰陡然吃痛,不觉低喊一声。

她置若罔闻,只是轻声笑着,舌尖沿唇缘溜过,舔去从他指尖沾染的血痕、这邪气的举动,衬上那甜美清纯的笑容,显得异常妖媚。

妖媚得能教任何男子轻易丢了魂,失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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