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农家乐的景致极佳,一旁的小院多种腊梅,无叶的枝上零星散落淡黄色的精灵,黑夜中本来不易发现它们的踪影,但那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一条小溪在院外流淌,溪上架一弯木板桥,不禁让人想到那句“小桥流水人家”,那是远离烟火的恬静,那是儿时向往的惬意。
“沈乐雪,生日快乐!”“沈乐雪,我喜欢你!”
站在木板桥上点烟花的方城看到沈乐雪已经从屋里跑出来了,便顾不得还没有放完的烟花了,直接在桥上隔空大吼。
屋里的汉服社社员已经开始起哄了,要不是顾煜安以“方城说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为由拦着,她们肯定冲门而出,去沈乐雪耳边大喊“在一起”。
方城追沈乐雪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他嘻哈惯了,像今天这样郑重其事是绝无仅有的!
沈乐雪多少有些意外,还有份感动,眼角又一次不争气地湿润了,但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不靠近,不拒绝。
“雪雪,我知道你多年生日没吃过蛋糕,所以我送了你一个;我知道你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想去看世界上最大的花,我想那一定是烟花了;我想和你一起穿汉服去逛街,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即使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会有我替你分担一半。”
方城一边说一边缓缓来到沈乐雪身边,到达她面前后,用灼热的目光直视她的双眼,含情脉脉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吊儿郎当,没关系,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改变!”
在他说那一连串话的时候沈乐雪就感动不已,在她的记忆中,有很多人对她说过喜欢,却只有方城对她说过要替自己分担在这个时代穿汉服上街的压力。
沈乐雪嘴角微微上扬,和缓地问:“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啊?”
“变成……变成顾煜安那样儿。”方城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楷模,“当然是变成他正经时候的样子。”
沈乐雪不由发笑,说:“你还是做你自己吧,潇洒肆意的方城不该为了任何人改变。”
“那雪雪你愿意做我女……”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沈乐雪打断了方城。
两人不顾汉服社其他社员的戏谑,径直走出了农家乐。
这天正值农历十五,月整圆,狡洁月光散落,给路上的两人罩了圈若有若无的光影。
方城是个急性子,见沈乐雪半天不说话,只这样一直沿路走着,没过多久就憋不住了,绕到她面前,站定,阻挡她的步伐,说:“雪雪,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方城追了沈乐雪很久,这句话却是第一次说出口。
沈乐雪抬起低垂的眼眸,对上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淡淡地说:“方城,我承认我今晚的确有被你感动,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爱。”
方城拉起她的双手说:“没关系,我有信心让你爱上我。”
沈乐雪把手轻轻从那份温暖中抽出,脱离了他手心的温度,瞬间觉得凉进心头。
“如果我现在还是大一那种小女孩儿,我或许会有和你来一场青涩恋爱。但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要的是一份踏实,是可以过日子、是和他在一起就看得到未来的那一种。而你方城绝对不是,你
是脱缰的野马,不可能也不该被我禁锢。”
“我说了我可以为你改变。”
方城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轻言放弃,不然他也不可能单相思沈乐雪两年半!
“我也说了你本是肆意美好,做你就好。”沈乐雪绕过方城,继续走着,“记得高考的时候,别人都说千万不要为了一个人去一所大学,而现在,我也告诉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那样就不是方城了。”
“可是……”
“方城,今天很谢谢你,这个生日够我回忆好几年了,但是,我们只能是朋友。”
沈乐雪把头偏到一边,因为她怕再看他一眼,说出口的就不是这个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方城顿了顿,停下脚步,双手轻捏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说:“沈乐雪,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我的。”
沈乐雪不否认。
“既然是喜欢为什么还是只能做朋友?”方城是吼出来的。
“喜欢不一定就代表合适。方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这个时候,一辆车牌是省会A城的白色宝马停在了两人面前,中年司机摇下车窗,叫了沈乐雪一声“小姐”。
在方城还蒙圈的时候,沈乐雪已经拉开后车门上车了。
“方城,你该珍惜眼前人。”
沈乐雪说完这句话就叫司机把车开走了,独留方城一个人傻愣在原地。
“小姐,先生、太太已经在北固大酒店了,我们现在过去?”中年司机问。
“嗯”
沈乐雪再马上给顾煜安转了一笔钱,叫他帮忙结了农家乐的饭钱。
“小姐,你手上那张画很重要吗?”
中年司机从反光镜里看到沈乐雪一直盯着那张本已晕墨了的国画。
“算重要吧。”
沈乐雪把那张画叠好,重新放回包里,她也累了一天,这会儿只想休息。
在她闭眼准备小睡一会儿的时候,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双青涩却真挚的眼睛。
思绪被带回昨天晚上。
沈乐雪本来正在确认第二天生日会的相关事宜,突然被古小佩的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这是什么?”
沈乐雪接过古小佩递过来的一张画,一眼看去,纯白的宣纸被水渍染黄,几色墨汁乱融在一团,只隐约可见画的是一个人。
“这是方城画的,那天在古镇……”古小佩向她清楚地解释了一遍这张画的遭遇。
沈乐雪淡然一笑,说:“怪不得他那天要穿一件老年人的大红袄,原来是掉河里了把衣服打湿了啊。”
“沈学姐,方城……对你是真心的。”古小佩站在沈乐雪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就垂下了脑袋。
“小佩”
“嗯?”古小佩闻声抬起头。
“你喜欢方城,对吧?”
沈乐雪作为一社之长,阅人不少,却少有看见谁有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明亮得不带半分杂质,让人一眼就可看进内心。
“我……我……”
沈乐雪见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浅笑着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其实,不管你在
他面前隐藏得多好,但你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你。”
“学姐,我……”
“既然你喜欢方城,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往我这边推?”沈乐雪依然笑着。
古小佩丝毫没有思索,直接说:“因为他喜欢的是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
“学姐何必自欺欺人”这是古小佩少有的理直气壮。
“学姐何必自欺欺人”,这句话现在还回**在沈乐雪的耳边,古小佩说得没错,她就是在自欺欺人,只是,她只能这样。
“李叔,你知道林徽因和徐志摩的故事吗?”沈乐雪突然问。
中年司机笑了笑,说:“小姐,你说的是名人吧?我只是一个开车的,哪里知道你说的这些啊。”
“他们是民国的才子佳人。两人在康桥相遇,郎才女貌,本是情投意合,却因为林徽因的决然离开而没有走下去。”沈乐雪说。
“是林徽因突然变心了吗?”
沈乐雪摇摇头,说:“她是太过清醒的女子,知道徐志摩有家室,知道自己和徐志摩没有光明未来,还不如自己放手,这样两个人都好。”
“那后来呢?”
“后来……林徽因嫁给了梁思成,徐志摩也遇到了陆小曼,但是……”
“但是什么?”
“没什么。”沈乐雪戛然而止,“李叔,我想再睡一会了,你专心开车吧。”
“好的,小姐。”
“但是,徐志摩却成了林徽因一生的白月光……”沈乐雪在心里念着。
第二天。
苏绾本是一个人在寝室绣花,沈乐雪突然来了。
“只有你一个人吗?安莘和小佩呢?”沈乐雪问。
“今天不是周末吗,安莘去孤儿院了,小佩和一个学姐去写生了。”苏绾边说边抬出一张板凳,让沈乐雪坐,“对了,学姐,昨天晚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苏绾总觉得沈乐雪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其他原因,便补充道:“是因为方城吗?”
沈乐雪轻摇脑袋,说:“我走是因为我爸妈来了,我必须要过去一趟。至于方城,我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
“哦,这样啊……”
“早就听煜安说你在和一个老奶奶学苏绣,怎么样?还轻松吗?”沈乐雪问。
苏绾笑着叹了一口气,谦虚说着自己手笨,再把自己刚刚绣的递给沈乐雪,说:“学姐,你看吧,安莘说我绣得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那绣帕上绣着一丫梅花枝,由于苏绾正在练习上次李奶奶交给她的直针和缠针,所以这张绣帕上用的全是这两种针法,看上去,是有奇怪的地方。
沈乐雪一向不会打击别人的信心,笑着说:“安莘那丫头一定又是在和你开玩笑了,我觉得你绣得还行啊,起码已经绣得很平整了,初学者有这个水平还是很不错了。”
听到“初学者”三个字苏绾就想到了李奶奶六岁绣出的处女座,不禁一阵汗颜,尴尬地笑着说:“我还是天赋不够。”
“你有心学就好”沈乐雪把绣品递回,“对了,我今天来是有点事要和你交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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