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讲述,想必可以帮助读者们了解三郎特殊的“犯罪”癖好,以及他和明智小五郎的那些交往。现在我们就开始进入正题,从乡田三郎的新公寓说起,看看在东荣馆这里,乡田三郎的生活会不会有什么新意。
在东荣馆没有建成之前,三郎就急不可耐想搬来了,所以公寓刚建好,他就首先住了进去。当时的他,和明智已经结识一年左右,早就觉得以前热衷的那些模仿犯罪的游戏索然无味了。因为无所事事,所以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难挨。他也曾试着去和新寓所周围的人交往,时光似乎也过得快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总是套用同样的表情和言辞,去和人们虚伪地周旋,这简直是无聊至极的折磨!于是虽然三郎到了新处所,认识了一些面孔,但是热度只维持了一个星期,对于生活,他又周而复始地感到了厌倦。
不知不觉,三郎搬到东荣馆已经十几天了。每天都处在愁闷之中的他,忽然发现了“新大陆”。
他的房间在寓所的第二层,卧室的陈设比较简陋。卧室旁边建有一个壁橱,中间用厚实的木板隔开,成为上、下两层。一般情况下,三郎会把行李放置在下面,上面用来放置收起的被褥,睡觉时再把被褥铺到房间里。但是他突然有了奇想,晚上,被褥依然放在壁橱里,他直接爬到被褥上,这样休息会不会很舒服呢?以前的住所里,也有壁橱,可是壁橱里很脏,甚至会有蜘蛛在里面结网,三郎当然不会想进那里睡觉。现在的公寓里,天井被刷得洁白,四周的墙壁是明亮的黄色调,一切都崭新无比。这样的环境,不由得让三郎感到激动,激起了对壁橱的热爱。躺在壁橱隔层里的他,感觉自己就像在一叶小舟上,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从那晚有了新发现开始,三郎就喜欢待在壁橱里休息了。这公寓很安全,每个房间都能从里边反锁,因此三郎在壁橱里的时候,不必担心女佣贸然闯入。他在壁橱里铺了四层褥子,软乎乎的,一觉过后,感觉舒适无比。他懒懒地打个盹儿,凝视着离自己头顶只有两尺左右的天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猛然打开拉门,外面的灯光如线如豆,这微光让他心中雀跃不已,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侦探小说里的主角。他接着拉大了缝隙,想象着会出现的各种奇异的画面。他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就像一个闯入别人屋内的扒手一样,充满了不安和刺激。
他有时白天也会进到壁橱里,那长不到一间[14],宽只有半间的空间,是他进行无尽遐想的绝妙之地。他会眯缝着眼躺在壁橱里面天马行空地想象,任随烟雾从缝隙里飘出去,烟雾缭绕,不知内情的人,估计会错以为壁橱被谁引燃了吧?
三郎一连两天都待在壁橱里,到第三天,喜欢新奇的他就感到厌倦了。那天,他百无聊赖地躺着,用手摸着一切能摸到的东西。他忽然发现了令他惊异的事,头顶的一块天花板,似乎在微微地颤动!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用手往上顶了一下,天花板弹上去了,但是手刚放下来,它又“嗖”的一下弹了回来。那块天花板上没有钉子,不过三郎总感觉它像被什么压着一样。
里面会不会有条巨大的蛇?这么一想,三郎浑身都感觉冰凉冰凉的。他抹了下冷汗,想逃出去,却因为不知里面是什么而感到有些不甘。
他又用手去推动天花板,这回似乎感觉更重些,并且只要天花板动一下,上边就传来一种怪异的声音,类似金属相撞的声音,咣当咣当的,闷闷的。
三郎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他想索性把这块天花板撤掉,好好观察一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天花板被三郎扯掉了,同时,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叽里咕噜地滚了下来,三郎“哎呀”一声闪到一边,要不是身手敏捷,非被它砸中不可。
三郎定睛一看,泄气了。什么嘛,只是一块石头而已,也不大,比压咸菜的石块还要小。本来以为会有惊喜的他,摇了摇头,一下子就蔫儿在那里了。唉,要是个新奇玩意儿就好了。他思忖着,很快就明白了,这块天花板,肯定是安装电路后留下的通道,所以是活动的。这块石头,应该是为了预防空中的灰尘飘到壁橱里把壁橱给弄脏了,被人随手压在了上面。
三郎感觉有些可笑。可是笑过之后,他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他久久地盯着那个洞口,感觉从洞口延伸过去的顶楼就像埋藏宝藏的山洞一样幽深神秘。他马上兴奋了起来,把头伸进洞里,想要一探究竟。此时,清晨的阳光早就从外面投射了进来,照到屋子的各个缝隙中,因此顶楼里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黑暗,甚至就如同被大小各异的灯照到了一般,到处都有斑驳的光亮。
他看到了屋梁,横在屋顶,粗粗的、长长的,就像一条趴卧在那里的巨蟒——虽然有光线射进来,但是一切的影像还是不够清晰。他接下来看到了椽子,这些椽子和屋梁构成一体,形成直角,支撑着屋梁。建筑者还用了很多木棒,来增加天花板的牢固性。这座建筑又窄又长,三郎头顶的房屋似乎也长得看不到边,有种进入了地下溶洞的错觉。
“简直太完美了!”三郎察看了顶楼后,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常人引以为乐的事情,在三郎眼中不值一提,这些人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反而让他沉迷不已。
从此,三郎就开始了他的“顶楼散步”。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进屋,三郎就会急不可耐地把头伸到那些屋梁和椽子之间。因为这座建筑竣工不久,一切都是干净的,屋顶还没有什么灰尘,老鼠一时间还没有在这里安营扎寨,三郎不必担心衣服会被弄脏,因此他往往只穿一件衬衣,就钻到顶楼里。春天,外面的天气还有些寒冷,可是顶楼里,温度适宜,一切在三郎看来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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