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断然拒绝
“多日不见张郎,越发的风采不凡了!”张易之的马车刚刚到魏王府门口,武承嗣便亲自出迎,见到张易之,他立即主动上前问候。
张易之自然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殷勤,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身后的兄弟张昌宗。若是张昌宗没有在武则天的身边当面首,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王又怎么会理睬自己这样一个权势皆无的人呢?
尽管知道这些,张易之还是堆起同样热情的笑意,走上前去,回礼道:“大王风采,才是真正的不凡哩!”
事实上,眼前的武承嗣看起来,脸色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要更加蜡黄了一点。传说他身上有隐疾,张易之一直不怎么相信,只以为他只是天生的脸色有些蜡黄。毕竟,以他的身份,没有什么样的神医请不到,并不怎么可能落下久治不愈的病根。
可是,这一次再见面,张易之扭转了这种想法,他觉得武承嗣应该是真的有病在身。这不仅体现在他的脸色上,更体现在他的眼神上——他的眼神并没有以往那种上位者天然形成的威势。
武承嗣哪知张易之的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张郎里面请!”
张易之也不客气,便在武承嗣殷勤领路之下,来到了上次曾经到过的武承嗣的书房。
分宾主坐下之后,热茶便被端了上来。张易之一看,却是自己“发明”的炒茶,不由感慨,好的物事传播起来,的确是够快。当时他炒茶出来,只是供自己饮用,并没有打算用作他图,更没有用心去传播。不想,如今的神都城内却已经是到处在喝炒茶了。
“不知大王这次相邀,所为何事?”也不等武承嗣继续拉感情、套近乎,张易之开门见山地问道。
武承嗣一愕。他显然没有想到张易之竟然如此直接。这样一来,他许多拉拢的话倒是不好出口了。带着点勉强的笑意,他说道:“这次本王请张郎来,主要是表达本王的谢意。毕竟,来俊臣一代凶寮,并非谁人都敢与之正面对撼的。而张郎却以大无畏之精神,辅以傲人的智慧将之擒下,真是令人不得不感佩哪!”
也不知是他有演戏的天赋还是他说的本就是肺腑之言,这话听在张易之的耳中,竟是无比的真诚。
张易之微微一笑,道:“大王谬赞,何以克当!说到这个‘谢’字,大王大可不必提及。来俊臣是大王的敌人,也是在下的敌人,更是全天下亿兆之民的公敌,在下和他为难,也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不值大王一谢。而且——
说到这里,他眼神忽然一动。原来,他对面那屏风忽然动了一下。若是以前的他对此不会引以为意,但经过几番生死考验之后,他的警惕性已经大为提高了。他当然不是怀疑武承嗣暗中伏着什么小说里常见的刀斧手之类的想杀自己——对方若真要对自己不利的话,根本无需用这种办法。他只是纯粹感觉那屏风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至于那目光后面的含义,张易之并不知道。
“而且,在动手之前,在下就曾经和大王有过约定——”
张易之丝毫不动声色,他的目光甚至不刻意地往屏风那边望去。他只是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武承嗣,偶尔才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那轻轻晃动的珠帘,希望从中发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不过,他有点失望,那艳红色的屏风虽然还是不时地轻微颤动,却无法帮他判断出里面之人的状态。
“大王满足了在下的条件,在下为大王铲除掉来俊臣,此乃你情我愿之事。况且,大王还曾额外地赠送在下一匹良驹作为礼物。总而言之,大王对在下并无亏欠之处,谈不上感谢。”张易之平静地说道。
“张郎真是现时年轻人的楷模啊!”武承嗣欣然地笑着,道:“有为而自谦,善辩而不夸夸其谈,真是让人不得不服。怪不得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以张郎为榜样,一心立志要向张郎学习。”
看着张易之平静如水的表情,武承嗣的脸上忽然现出神秘之色:“张郎莫非不信?”轻轻拍拍手,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侍女来,手上端着一幅字,小心翼翼地铺在张易之眼前的桌案上。
“张郎请看,这是一位年轻人献给张郎的一幅用以表示自己敬仰之意的字画。”
张易之低头细看,却见这幅字赫然是:“少年英雄,张五为首!”字迹极为清雅秀丽,功力不凡。
见了这幅字,张易之也不由为之赧然,道:“这位仁兄过奖了,天下英雄不知凡几,在下和这‘英雄‘两个字是没有交情的,自然排不上号,更不要说什么为首了!”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武承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仁兄?哈哈,就算是仁兄吧。张郎可有意和这位仁兄结为知交呢?”
张易之正要张口,却猛然发觉那屏风后的珠帘抖动更加剧烈起来。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屏风后面站着的,正是写这幅字的那位!想来这一位,定是武承嗣的至亲子侄了,否则也不可能趁着武承嗣说话的时候,躲在那里偷听。
张易之有点犹豫。这幅字画本身不算什么,却代表着武承嗣交好自己的一个新策略——动用家里年轻人的力量,以同辈相交的为名目来达到接近并拉拢自己的目的。
略略沉吟,张易之笑道:“从这幅字的功力很容易看出那写字之人功力非凡,定是受过良好的教导,为年轻人中斯文才俊之士。而在下呢,方才出门之前,还有人将我称作二世祖。说实在的,在下对于诗词歌赋这些高雅的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在下恐怕仰扳不上大王府里的这位仁兄了!”
“哗!”话音未落,屏风后面的珠帘一抖,发出一个明显的声音。
武承嗣干咳一声,脸色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张郎既然如此说,孤王也不好勉强。不过,孤王有另外一个更加——切合实际的提议,不知张郎是否会好好考虑一下。”
“大王请讲!”
武承嗣偷眼瞥了一下那边的屏风,像是在警告那帘后之人一般。这一下效果明显,那帘后果然立即安静了下来。
“据孤王所知,张郎年仅双十,却仍未有佳缘。而孤王膝下,恰有一女,非是孤王夸口,堪称颇有才貌。若蒙张郎不弃——”一言未了,那帘子再次发出了一阵响声。
张易之暗暗苦笑。到了此时,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先前说什么“仁兄”的时候,武承嗣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表情了。感情这幅字的作者并不是什么仁兄,而是武承嗣的那个女儿。武承嗣还想和自己结亲,他还不知道,自己若是答应了,被武则天知道后,倒霉的多半不是自己,而是他父女两个。
不过,出于一点厚道心思,张易之倒是没有想过通过答应婚事,间接打击武承嗣。他断然拒绝道:“大王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在下暂时还没有成家之心,还请大王海涵!”
“哗——”屏风后面又是一阵响声传来,这次的声音大得吓人,张易之想装作没有听见都不可能,因为那帘后的女子根本就是故意以此为发泄的。
一时间,张易之和武承嗣大眼瞪小眼,都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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