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直到浑身都感到了疲惫，不得不坐下来。

四周能够听到的，好像只有自己动作的声响。

一片死寂。

周身尽是白骨，是真正的死亡的寂静。

夜歌长呼了一口气。

很难说清夜歌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有丝毫活下来的喜悦，也没有目睹无数人被杀的悲伤，更不是在担忧接下来的道路。

一种莫名的惆怅缭绕心头，始终无法散去。

“真的是我杀死了枭吗？”

夜歌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从明面上看，确实是夜歌对战斗绝对的掌控才得以杀死了枭。

第一次交锋的精妙战斗，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毫发无损地封住了枭的视野跟行动能力；接下来绝对实力的对碰，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让拥有着强悍防御力的枭遭受到了重创；最后留下的那一枪，直接终结了枭的性命……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战斗，深挖其中的细节绝对会让人愈发震惊。几乎任何一个细节都在夜歌的计算之内，才可以一步步将枭杀死。

一个知空境的修行者，竟然能够杀死拥有轻易虐杀第二境界修行者能力的枭，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即便是天下独白，也才堪堪反应过来，逐渐将刚才战斗中的诸多细节想明白。他自认无法做到跟夜歌一样的地步，不得不承认夜歌的强大。

如果让夜歌重来一遍，他也没有可能将这一切做到这么完美。

一切的一切，都只存在百分之一的概率，而这无数个百分之一重叠在一起，造就了夜歌不可复制的成功。

舍弃所有杂念，集中精神于眼前之战斗，登峰造极！

唯有夜歌，也唯有此时此刻的夜歌才能做到这一切！

可夜歌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

“破阵子的破坏力真的有那么强悍吗？怎么可能直接洞穿了枭的整个躯干？”

“难道枭就真的一点没有察觉到这一枪吗 ？难道他真的就没有躲开的能力吗？”

“如果真的是我杀死了枭，他最后那一刻的笑意是怎么回事？！”

面对飞冲而来的枭，夜歌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死亡，但他在枭被一枪洞穿的那一刻也感受到了枭脸上的笑意 。

“他为什么会如此？”

夜歌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枭最后落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一拳。

潮声，一直都在脑海中回**。

不像是枭遗留下来的劲气，更像是一种回音。

夜歌坐在白骨山上，默默地思索着。

强如枭，竟然也被困在这样的角落三十年，最后成为白骨山中的几块白骨，从这个世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是夜魔将枭囚禁于此，还是人？

比全盛时期的枭还要强大是多强？

天下独白用大月镰刀破开了白骨堤坝，挖出了石枕溪等人的尸体，在其身上搜出了不少东西，然后去了那个开凿出来的缝隙。

林掩昼在一开始说过几句话吸引了枭的注意后就再也没有了声响，并不是不想再说，而是真的没有了丁点的力量。

恰恰是因为这几句话，枭在跟天下独白对战时一直都有所分心，不能全力以赴，才被天下独白重创，对后续的战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天下独白取出了几颗药丸，掰开林掩昼的嘴，全部送了下去。

不论是林掩昼的呼吸还是心跳，都微弱到无法察觉的地步，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感知不到，命悬一线用来形容现在的林掩昼实在是太贴切不过。

在连续吃下数瓶药丸，又注射了一针药剂后，林掩昼的生命迹象才稍稍稳定了下来。林掩昼自己都没有想到还能够活下来，当初将全部元气都渡给天下独白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能继续活，没想到还是挺到了有人下到坑洞，并且真的杀死了枭。

天下独白坐在一旁，跟夜歌一样静坐起来。这一段时间的生死经历让他对修行有了诸多感悟，如果能够将其尽数消化，他的实力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唐棠被震晕了过去，很快就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夜歌想了很久，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明白。他知道暂时想不明白那么多的事情，便不再去 想，他抬头向下望去，看向了天下独白。

天下独白察觉到了夜歌投过来的目光，同样向其望去。

“我真的很怀疑你的身份。”天下独白率先说道。

夜歌心中微惊。

“你知道‘四海听潮’吗？传闻在三十年前，有人自创一套武诀，击败帝都内所有的高手，却又突然销声匿迹。”天下独白缓缓地说道。他第一次见到枭施展出四海听潮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枭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强者。

“但这并不是四海听潮最强大的地方，其最强大的地方是——可以助人修行！”天下独白盯向了夜歌。

夜歌的破境，在任何人看来都实在是过于顺利了！

听到天下独白所说，夜歌略一沉吟，便说道：“确实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有那股潮声，夜歌恐怕很难一路顺利无比地破境到知空境巅峰。明明嘈杂无比的潮声，却能够让人心安宁下来，使人对元气的感知更加敏锐。

“枭为什么要帮你？只是单纯地为了公平的对决吗？”天下独白发出了疑问。

夜歌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只看了两遍就学会了四海听潮，在关键的时刻又是枭帮助才得以顺利地一路破境，这很难不让人生疑。

“不论你跟枭是什么关系，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天下独白不再追问。

枭已经死了，天下独白没有必要再去追究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于能够活下来，他还要感激夜歌。

夜歌又沉吟了片刻，然后出声问道：“黑铁城里，是你杀死的朝叔？”

天下独白微愣，想起了在黑铁城里发生了事情，说道：“廿无明？”

“是。”

“不错，就是我杀死的廿无明，如何？”天下独白盯着夜歌，握住了大月镰刀。

杀意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