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为冯二哥喽!冯伯伯、叶娘在的时候,他也就装装样子,每天看几页书。”
王芸梓戏笑一声,“这边望月,那里……听潮。不如……就叫听潮阁?”
“好名字!”李冯两人异口同声。
“还是我家芸儿妹妹厉害!”
李清灵笑道:“冯二哥呀,你字写的难看,书也念的不行,武功更是……完全不入流。还好,长的还凑合,不然这以后,哪家的姑娘会喜欢你哦。”
冯宽听罢也不恼,轻笑一声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推了推鼻梁,掩饰一下内心的尴尬。
王芸梓忽然感觉很不舒服,她嘴上没说,心内早已万马奔腾:
“谁说没人喜欢了?灵儿姐姐呀,冯二哥的好,你完全就不知道!”
“冯二哥,我发现呀,你老是喜欢用手推鼻梁,莫非,上面长了什么东西不成?来来,让我看看,嘻嘻~”
“哪有什么东西,别闹别闹!”冯宽赶紧躲开。
“让我捏一下嘛,就一下。看看跟我的鼻子有什么不一样!刚才还说是一家人呢,你能动,我就动不得?”
冯宽哭笑不得,“灵儿你呀……可别逼我像小时候那样发飙!”
“哎哟哟,不说还好,小时候我可没少被你欺负!来来,你再发飙试试!跑什么跑……”
“别别别,李真人手下留情……啊~哎你个小灵儿,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打是打不过你,就不信你不怕痒!”
两人你推我挠的,一时玩得不亦乐乎,王芸梓一旁看得一头黑线:
“刚才她还说你这不好那不好的,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吃完干果点心,待雨小了一些,三人又到崖边石亭品茶。
看着漫天云雾,冯宽闭上眼,耳边似又响起了梦中的那些奇怪优美的曲子。王芸梓熟悉他的习惯,连忙取来竹笛。
“冯二哥懂音律?”李清灵有些诧异。
“嘘……小声点,听着便是。”王芸梓做了个噤声手势,神秘又无奈地说。
试图将梦中的声音全部复原,冯宽忽起忽停,笛声断断续续难以为听。
李清灵嘟嘴皱眉,忍不住想说话打断时,笛声再起。
这一次,曲调悠扬婉转,清丽非常,她当即怔住了。
约半刻,声停。李清灵听得入迷,又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曲子?调子古怪,却又摄人心魄……感觉我整个人,都跟着笛声飘去了远方一样。”
王芸梓更是震惊莫名。
她之前也经常听冯宽吹笛,可在她看来,冯宽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曲调也大多短暂混乱、平淡无奇。
“这次居然……这么好听!怎么感觉,冯二哥像变了个人一样。”
“莫非是笛子的问题?不可能啊!难道,是因为灵儿姐姐?”
冯宽缓缓睁开眼,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之前就经常梦到,不过都是支离破碎的一小段。
刚才,这些调调好像自己串联了起来,我就顺着奏了一遍,你们觉得好听?”
“岂止是好听!此情此景,简直就是……仙乐魔曲!”李清灵痴痴地说。
王芸梓也跟着点点头:
“确实好听。我甚至怀疑,冯二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习过!”
“呃……”
冯宽摸了摸鼻子,“其实梦里面的曲子……不是用笛子奏的。是用像琴一样的大家伙弹的,比咱们的琴要大不少。”
“真的假的?有这么奇怪的事?不过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李清灵睁着大眼睛,一副没过瘾的样子,“唔……冯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其他的曲子,也吹来听听嘛!”
“嘶~这……让我想想啊。咦,天怎么忽然黑了?不行不行,我好困……”
说着说着,冯宽忽然两眼一黑,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冯二哥,可别这个时候睡觉啊。”
“不对,冯二哥好像中邪了!”
王芸梓意识到不对劲,脸色一变,连忙唤了几声,又上手推搡一阵。见他不醒,顿时便慌了神,急得就要背着他下山去。
“妹妹别急,我来看看。”
李清灵反应过来,一把按住她,小心翼翼地给冯宽试鼻息,看脉象,长舒一口气:
“芸儿妹妹放心,他应该是没睡好,加上刚才走路累着了,一时睡了过去,应该没什么大碍。”
王芸梓一脸担忧:
“灵儿姐姐你不知道,他这一阵一直有些古怪。可大多也就发呆胡言,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的,想必……是病情又恶化了。
长此以往,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王芸梓眼眶都红了,李清灵握住她手安慰道:
“我刚刚仔细检查过,他脉象气息正常,身体也没见有异常之处,应该只是劳神太多,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要是不放心,嗯……等我回到观里,到时请我师父帮他看看,一定会没事的。”
“嗯嗯,多谢灵儿姐姐!”
“谢啥呀谢,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冯二哥他呀,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福命相,用不着替他担心。”
两人抬着冯宽进屋睡下。李清灵一开始还找话聊天,见王芸梓只是守在冯宽跟前,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她渐渐感觉有些无聊,便闭目打坐起来。
屋内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良久,冯宽睁眼醒来,望着房梁拱顶,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侧头看到坐在一旁打着盹儿的小姑娘,也只是觉得眼熟。
说来也巧,王芸梓撑着脑袋的手刚刚滑落,一个激灵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冯宽茫然的眼神。
“冯二哥你醒啦,太好了!你没事吧?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或者……还是先喝水?对,这么久了肯定口渴!”
王芸梓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冯宽感觉自己的脑海,像是被几道电光劈开了混沌一样。
望着眼前温柔的面孔,听着她熟悉的关切声音,冯宽神志逐渐恢复清明,接过茶杯喝一大口,笑问道:
“芸儿,我睡了多久?什么时候了?”
“没多久,醒来就好!我出去看看。”
“不用看,天都已经黑啦。”
李清灵早已醒来,忽然开口,“哎,我肚子饿了半天,也口渴得很呢。反正没人管我,那我……就只能自己下手喽!”
说罢,李清灵一个闪身,抢过冯宽手中的茶杯,当着两人的面一饮而尽……
两人反应过来,王芸梓哭笑不得:
“灵儿姐姐,你就喜欢冤枉人,我哪里不管你了?”
“灵儿妹妹你呀,你是真的调皮。桌上好好的一大壶茶不喝,偏要抢我的,难道味道还不一样?”冯宽笑骂道。
“当然不一样啦,这可是芸儿妹妹守候了半天的款款温情呢!
嘿嘿,芸儿妹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都说了冯二哥没事,搞不好啊,他是故意装睡博咱们关心呢,还好我没上当!”
冯宽无言,王芸梓无语……
一会回到客栈,用了晚饭,王、李去后院沐浴。冯宽喂了驴马,在檐下摇椅上轻轻晃悠着,回想白天的事,稍有些头绪便感觉头昏脑涨得不行,索性便放弃了。
“咚咚!”
似有敲门声传来。
由于还下着雨,冯宽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有人敲门,坐起身来没急着过去。
“咚咚咚……冯小公子,是我,成三!”
听到人声,冯宽慌忙起身去开门:
“成大哥,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这不又下雨了嘛!另外,这两天县里戒严,我好不容易才出了城。好在方才雨小了一些,不然,这畜牲可是使唤不动哦。”
成三从骡背上卸下两个竹筐,揭开油布,“这是您要的米面油盐,冯小公子,您清点一下。”
“不用点了,成大哥还能不放心吗!东西我先收下,芸儿这会在后院呢,暂时不方便出来。风大雨大的,您要不进来先喝杯茶吧?”冯宽有礼有节地说。
“这样啊,也不着急,明儿个天晴了我再过来找芸姑娘。
茶我就不喝啦,一路雨水都喝够喽。我家老母啊,不知道这两天又犯病没,我得早些赶回去,就不多待了。冯小公子,多谢啦,这么晚敲门,打搅了。”
说完,成三朝他拱拱手,牵着骡子一深一浅地远去。
冯宽放好东西,重新锁好院门,身上出了些汗,一时觉得有些烦闷,便上到客栈厅堂二楼,解了外袍,靠着窗户一边吹着凉风、一边躺在摇椅上啃甘蔗,不一会,竟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嘭嘭,嘭嘭嘭!”
忽然被一阵声音惊醒,见窗外雷云滚动,冯宽苦笑着捡起地上的半截甘蔗。
“嘭嘭嘭嘭~”
“人呢?人死哪去了??”
“不对!不是雷声,有人在敲门!”
听到敲门人急促的喝骂声,冯宽先是一惊,起来望向大门方向,隐隐看到有匹马,那人却被墙檐挡住没能看见。
再看远处,村头竟有几处火光,他顿时觉得不妙。
“店家,别他娘装死!赶紧给你大爷开门!再不过来,信不信老子连门带人,一并给你拆了!快开门!快点!!”
冯宽没辙,只得先远远应道:
“来了来了,您稍等一下,门闩我够不着,得去搬个梯子过来,稍等稍等……”
“小毛崽子,给老子快点!”
冯宽心急火燎地跑到后院,王、李二人刚沐浴完,正在梳头弄妆。
“冯二哥你进来干嘛?出去出去,这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么?”王芸梓正给李清灵梳头,又羞又急地说。
“芸儿灵儿,赶紧……赶紧去地下躲好。外面……不对劲。好像来了一大伙人……”
冯宽喘着粗气,不由分说地上前拽着两人,准备往地窖去。
“什么?真的假的??等等,冯二哥,你说清楚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李清灵倒有些兴奋,撇开冯宽的手。
“灵儿妹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是一伙贼寇!芸儿,芸儿你明白的,赶紧带灵儿妹妹到下面躲着去,再迟一会,整个客栈怕都要被拆了!”
“不行,冯二哥你跟我们一起下去!”王芸梓担心道。
“我刚才回话,他们已经听见了。客栈好不容易有今天这个样子,不能真让他们毁了。另外,也可能是我弄错了,说不定……他们也只是路过的旅客,放心吧,和以前一样,我会见机行事的。”
冯宽说完,李清灵先冷静下来:
“芸儿妹妹,我们先下去,别让冯二哥分心!”
看着两人进了秘洞,冯宽挡住洞口,方才长舒一口气。
出来往外院去,雨又开始下大了,冯宽的心里却升起了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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