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鬼面高手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记录着尧国历史的书籍上或许会出现这样一段话：“莫华笙不爱江山爱美人，拱手将皇位让与其妻乔清及两人养子莫乔煜，乔清与莫乔煜母子同登尧国帝位，实为天下奇闻。”

不过后人如何评说，都是后人的事情。如今乔清和乔煜母子虽然一同坐上了尧国的龙椅，但是皇帝是乔煜，乔清依旧是太后娘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清是女皇，但是是莫华笙一个人的女皇，而在外人眼中，莫华笙是尧国太上皇，乔清是太后娘娘。

乔煜顺利登基之后，行事越发低调的东方洪就很快离开了盛阳城回东雷去了，尧国依旧平静如昔，百姓安居乐业。

乔煜已经习惯了，大部分时候都不会住在皇宫中，早上有人送他去宫里“上班”，完了之后还有人接他“下班回家”。偶尔兴致来了，带着他家小石头和小妹在按照他的要求精心改造过的皇宫中住上一晚，也会请他的元元弟弟和文小弟一块进宫里去玩儿，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去找他的朗朗弟弟玩儿。

莫华笙和乔清大部分时候就住在弥勒山别院中，叶瑛和玉婳小姑娘也都从寒月山庄搬过来了，寒凛无事的时候也会在这边住几天，一直就跟乔清和孩子们在一起的云无自不必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在乔煜登基之后没几天，叶青书和莫秋翎的亲事定下来了，婚期就定在当年腊月初五。而端王妃最高兴的，就是莫秋翎不用远嫁了，因为在叶青书和莫秋翎定亲之后没多久，叶家人就决定举家搬来盛阳城了。

乔清并没有忘记，曾经在莫华笙沉睡的时候，叶老爷子送过他们一副画，希望她和莫华笙能够不为权势所迷，给他们自己，也给孩子们一个无忧的人生。

在莫华笙醒过来的时候，乔清就把那副画像给莫华笙看了，莫华笙当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外公应该相信我们，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三个孩子都能如此一世无忧。”

再之后，莫华笙动了将皇位传给乔煜的心思，就给在文华城的叶老爷子去了一封信，叶老爷子收到信之后给莫华笙回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不忘初心。”叶老爷子画的那副画像意在劝诫，只是他也清楚，莫华笙和乔清都已经成长得很强大，莫华笙说希望叶老爷子相信他们，叶老爷子叹息一声也就慢慢接受了。

世间事，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叶老爷子没想过一家人会再次回归盛阳城，同样也没想过莫华笙的孩子会成为尧国的皇帝。如果莫御风没死，或者说换了另外的人做尧国的皇帝，或许叶老爷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盛阳城。

但是如今莫御风死了，他的儿子也都死了，做皇帝的是莫华笙的孩子。当乔煜用学到的简单的字给叶老爷子写了一封信之后，没过多久叶老爷子就做出了决定，举家回到盛阳城。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但是他相信，在莫华笙和乔煜的有生之年，叶家绝对能够安稳。

乔清想了想，除了已经在青州城定居下来的镇国将军府一家之外，她的亲人朋友似乎很快就会全部聚集到盛阳城了。

云无早就想着要离开回神医谷去看看，可是因为不舍，就一拖再拖，一直到接到神医谷出事的消息……

消息还是通过寒月山庄的消息网络传到乔清手中的。如今天下皆知，寒月山庄和神医谷有一个共同的继承人，所以寒月山庄在东雷的那些属下，已经暗中跟神医谷有了密切的联系，也得亏有寒月山庄的照应，否则这次神医谷大概要步上玲珑山庄的后尘，被灭得只剩下云无一个人了……

事情要从云无离开之后说起。

神医谷是一个很闭塞的存在，相对其他势力来说，与外界的来往并不多。虽然全天下赶往神医谷求医问药的人一直都没有断过，但是神医谷中有专门对外接待病人的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其他医术不到家的年轻弟子，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实践的机会，也会几个人一起到谷外去历练一段时间，其他时候都是在研读医书，学习医术。

云无走之前，将云霄的全身关节都给废掉之后，关在了他书房中的地下暗笼里，吩咐人看着定时给他少量的食物和水，只要不死就行。对云蓝也是一样，只不过跟云霄关在不同的地方。

云无离开的时候吩咐神医谷闭门谢客，所以整个神医谷已经彻底与世隔绝了。到后来关于神医谷新少主的消息，还是寒月山庄的人进入神医谷之后，神医谷的弟子们才知道的。

对于寒月山庄少主才是他们谷主的亲生女儿，是他们真正的少主这件事，神医谷所有人心中都很高兴。他们都很清楚云蓝跟乔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而有一个实力高强的少主，对神医谷来说绝对是好事。

就这样，神医谷的弟子们都在等着云无带着乔清一同回到神医谷，偶尔会跟寒月山庄的人有一些联系。

只是在云无还没有归来的时候，神医谷的平静在某个夜晚突然就被打破了……

一个戴着狰狞鬼面具的绝顶高手闯进了神医谷大开杀戒，神医谷的弟子死伤甚众，而被云无关在书房里的云霄，和地牢中的云蓝，都被那个鬼面人带走了。

在鬼面人带着云霄和云蓝离开的时候，神医谷还有很多活着的弟子，还有不少受伤但是没死的弟子，他竟然在神医谷四

子，他竟然在神医谷四处撒上了油，想要把神医谷整个变成火海，把剩下的人都给活活烧死……

鬼面人点火之后就离开了，神医谷弟子本身武功都不高，一个个面如死灰地看着周围没有任何缝隙的大火，已经做好了迎接死神到来的准备。而这时寒月山庄在康平城的高手赶到了，不过拼尽全力，也只是把还活着的人给救了出来，神医谷传世百年的那些医书，各种天材地宝和种类齐全的药物都在火海之中化为灰烬。

据康平城一个打更的老头说，那天神医谷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火起于秋季天干物燥的时候，神医谷又处于树木繁茂的山谷之中，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才终于渐渐熄灭，而神医谷四周原本风景秀丽的群山，整个变成了“黑山”……草木都化成了灰烬，鸟兽也都再不见踪影。至于群山环绕的神医谷，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再也不复昨日的静谧美丽。

康平城中一处别院。

“已经禀报少主了，可是这些人怎么办？”一个高大的男人神色难看地说。他们是寒月山庄在康平城的人，现在寒月山庄跟神医谷应该算是一家人，可是神医谷就这样被人给一把火烧了，如果他们去晚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隔壁压抑的哭声，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说：“姑且安置在这里，等少主的吩咐吧。”他是寒月山庄在康平城的头，名叫庄严。寒月山庄在康平城中有一家客栈，但是神医谷的这些人住在那里太显眼了，至今还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而这里是寒月山庄数日之前刚刚置办的一处产业，因为在康平城北郊，相对来说距离神医谷更近一些，本来就是买来打算方便跟神医谷联络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别哭了！没伤的都打起精神，照顾受伤的。这里什么都不缺，该吃饭的吃饭，该换衣的换衣，哭有什么用？”看着满屋子哭哭啼啼的弟子，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子神色凌厉地说。

她叫姚兰芝，是神医谷这些弟子中资历最老的一位，跟云无和云霄算是同一辈的人。在整个神医谷中，她的医术仅次于云无。云无临走的时候，安排代为管理神医谷的就是她。本以为云无不日就要回来了，谁知道神医谷突然遭此大难，想到死去的年轻弟子，姚兰芝心中也是悲痛不已，可是她知道哭是最没有用的，云无还活着，神医谷还活着，绝对不会像玲珑山庄一样不复存在。

“师父，你快来看看小锦！”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女突然大声说。

姚兰芝神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就看到少女怀里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已经气息微弱了，而她的左半边脸庞上，已经被火烧得狰狞不堪……

“扶好她！”姚兰芝定了定神，从袖中抽出一个针包，拿出一根银针直接插进了小姑娘的额头，接连下了十几根银针，姚兰芝额头出了很多汗也顾不得擦，小姑娘的气息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姚长老，我们没有药……”一个弟子带着哭腔说。他们还有几个受伤的人急需医治，可是针灸不是万能的，而且整个神医谷中，能够熟练使用针灸的就只有云无和姚兰芝两个人。他们剩下这些人，空有医术有什么用，没有药可以用，他们的药都被烧了……

姚兰芝神色一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昨夜带头去神医谷中救他们的庄严站在门外，手中还提着一个非常大的包袱。

“姚长老，这是我们临时从康平城各个药铺买来的药材，我们也不懂这些，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就每一样都买了不少，你看……”

还没等庄严说完，姚兰芝直接从他手中把包袱接了过去说：“多谢！”然后转身就进了房间，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查看了。

看到满屋子的女人，庄严颇有些尴尬地自己关上门转身走了，心想之前没看出来，这个神医谷的女长老还挺厉害的……

庄严买的那些药虽然大部分都用不着，但是好在种类很齐全，需要的基本都有。姚兰芝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不过万幸的是，神医谷中获救的弟子最终全都活了下来。这些人什么都没有了，别说银子，甚至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寒月山庄最不差的就是钱，庄严吩咐下去，不管姚兰芝说要什么都尽快满足，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要准备最好的。

而当乔清接到神医谷出事的消息的时候，距离神医谷的大火已经过了几天了。她在康平城的时候跟庄严打过交道，手中的信也是庄严亲笔所书，一直到看到最后说有三分之二的弟子都被救出来安顿好了，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依旧不好看。

莫华笙从乔清手中拿过那封信，很快看完之后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小七，还是尽快告诉他吧。”莫华笙对乔清说。神医谷是云无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看到，而此时云无还不知道。

乔清拿着那封信去找云无的时候，云无并没有跟孩子们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个人坐在他住的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乔清过来，云无微微一笑说：“清儿来了，快坐，我正好有事要去找你。”

“爹有什么事？”乔清问。看到云无的笑容，她突然觉得袖子里那张纸有些沉重……

“是这样的，我出来

的，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回神医谷去看看，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准备把整个神医谷都迁来尧国，这样以后……”云无这几天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也下定决心要跟乔清告别回神医谷了。而且他最近还有了个想法，想要把神医谷给搬到尧国来，有尧国和寒月山庄照应着，神医谷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爹，”乔清打断了云无的话，从袖子里抽出那封信递给了云无，“神医谷出事了。”

云无神色大变，接过了乔清手中那封信……乔清看着云无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一脸的悲恸，心中十分不忍。

“是谁？！”云无握拳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眼中蕴含着巨大的愤怒。

神医谷是他的心血所在，几乎所有神医谷的弟子都是被人遗弃不要的孤儿，有些还是因为重病被遗弃，被他救回来带到神医谷的。那些年轻弟子虽然近些年不是他亲自教导，但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而神医谷一向与世无争，云无给神医谷定下的规矩就是，不存害人之心，尽力救可救之人。这些年神医谷医治好的病人绝对有成千上万了，只要不是不治之症，求到神医谷门下的，几乎都不会被拒绝。

可是就这样，神医谷竟然遭受了巨大的灾难。云无心疼的不仅仅是神医谷传世百年的医术，种类齐全的药材，更是他那些无辜死去的弟子。

“是不是卫国……”云无突然神色一恸，“是不是我害了她们……”

“爹，绝对不会是卫国皇室做的。”乔清看着云无十分肯定地说。卫国皇室如今做主的是卫楠，就算卫楠有心为苏离殇报仇，也绝对不会对神医谷下这样的毒手，因为卫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卫楠当了皇帝之后变了，也不会变得这么快，变化这么大。况且神医谷一出事，最先被怀疑的就是卫国皇室，卫楠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而且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据庄严所说，杀进神医谷的就只有一个鬼面人，而且是个绝顶高手。卫楠手下定然有高手，但是可未必会有这样的绝顶高手。而且最可疑的一点是，那个高手杀进神医谷，似乎最大的目的是把云霄和云蓝父女给救走……这就更不可能是卫楠的人了，因为云霄和云蓝根本就是苏离殇的仇人，卫楠又如何会派高手大费周章救了那两个人出去？

“不是卫国皇室，又会是谁呢？”云无心中哀痛又不解，他一生行善，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都是恶人，而苏离殇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杀了之后有可能被报复的一个。可是听了乔清的分析，云无也觉得不像是卫国皇室，更像是江湖人所为……

“爹，神医谷的弟子现在都还在康平城，不如把他们都接到尧国来吧。”乔清对云无说。逝者已矣，他们会替那些无辜死去的弟子报仇的，但是一味的悲恸无济于事，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安排好神医谷剩下的那些弟子，找出那个神秘的鬼面人，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清儿说得对，”云无猛地站了起来说，“我要亲自去接她们！”

乔清并没有阻止立刻就要去东雷的云无，看着云无离开，乔清还没开口，莫华笙就把乔清揽进怀里说：“我已经吩咐了十煞随行。”不需要乔清明说，莫华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他们是一体的，如今暗楼和寒月山庄以及神医谷都是一体的，寒月山庄高手众多，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暗楼的人更凶残，武力值更高一些。云无自己一个人的话并不需要保护，因为他足以保护自己。但是这次云无要把神医谷活着的近百个弟子都从东雷带到尧国来，一路上未必不会横生枝节，让暗夜十煞随行保护，还有寒月山庄的人一路照应，应该可以安稳。

“谁会去救云霄和云蓝？”云无已经走了，乔清还在想究竟是谁会杀进神医谷救走云霄和云蓝？没听说过那对父女还跟什么人有交集。

“不知道。”莫华笙想了想说，“那对父女仇人不少，没听说有什么朋友。”云霄和云蓝这几年经常出神医谷走动，在外面得罪的人貌似不少，结交的高手……貌似还真没有，至少他们都没有听说过。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乔清吩咐寒月山庄遍布天下的消息网络密切注意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绝顶高手，还有云霄和云蓝的下落，一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向她禀报，之后就开始考虑将神医谷安置在何处的问题。

卫国大兴城。

在苏离殇的尸体被运回卫国之前，关于他死亡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卫国。端坐在龙椅上的卫楠听着百官都在义愤填膺地说着尧国欺人太甚，神医谷谷主欺人太甚，要为摄政王报仇之类的话，心中实在是疲惫不堪。

苏离殇突然说他要亲自去尧国参加莫华笙的登基大典，卫楠从一开始就是严词拒绝的。他知道那对夫妻的实力，也知道苏离殇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还知道苏离殇一直对乔清没有死心，同样也知道，如果苏离殇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那对夫妻绝对不会放他一马的，而他卫楠，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可是不管卫楠如何软硬兼施，苏离殇就是油盐不进。他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坚持着错误的想法绝对不改。

卫楠是管不住苏离殇的，所以最终只能看着苏离殇离开了。怕苏离殇闯祸，卫楠还专门派了自己的心腹何方前去，让何方

去，让何方见机行事，务必保证苏离殇能够活着回来。

卫楠想到苏离殇跟莫华笙很有可能会交手，他们事实上也的确交手了，而苏离殇败得毫无悬念。这没关系，卫楠想，只要莫华笙不下杀手，让苏离殇活着回来就好。

可是偏偏，在莫华笙之后，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医谷的谷主云无，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苏离殇给杀了……

“退朝。”卫楠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听到百官先前说的那么多话，直接起身大步离开了。

他独自一人在皇宫中走着，经过一个湖泊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已经飞了很远。

他跟苏离殇其实差不多大，在苏珏还活着的时候，苏离殇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羡煞旁人。玲珑山庄距离大兴城很近，那个时候苏离殇经常会被苏珏和卫湘宁带着进宫来玩儿，他也喜欢进宫来玩儿，因为宫里的所有人对他都很好，卫国先皇总是对他和蔼可亲，皇子公主也都被教导过要好好陪他一起玩儿。

卫楠那个时候也小，看不上他那些侄子一个个在苏离殇面前讨好，跟小小的苏离殇倒是颇有些不对付，经常见面打一架什么的，不过苏离殇是个奇怪的小孩子，那些讨好他的皇子他看不上，就喜欢往看不上他的卫楠身边凑。就是这个湖，有一次卫楠和苏离殇打架，还把苏离殇给揣进了湖里。

卫楠记得，那是卫皇第一次训斥他，虽然根本就不是为了苏离殇。而苏离殇自己很快就从湖里爬上来了，什么事都没有还非要去找卫楠接着打……

那或许是苏离殇这辈子仅有的快乐时光，然后，苏珏突然就死了。卫楠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担心苏离殇，想要去玲珑山庄看他却被卫皇给阻止了。而听说苏离殇从玲珑山庄出来去了骠骑将军府，卫楠几乎是立刻出宫就跑到了骠骑将军府，说要见苏离殇。

可是让卫楠十分气愤的是，明明外人都说苏离殇来过，可是平烈和卫湘宁竟然都说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卫楠满大街地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仿佛乞丐一般窝在墙角的苏离殇。他衣衫破烂不堪，满脸的青紫红肿，倔强地抬着头看着卫楠，又很快低下头去缩成一团。

卫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把苏离殇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在他心里，苏离殇就像是他的儿子一样。虽然苏离殇总是不懂事要出去闯祸，卫楠再失望，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总在想，苏离殇还年轻，一辈子还很长，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好好过日子的。

可是，没有机会了……卫楠看着湖面，仿佛能够看到苏离殇一身红衣的妖孽模样，他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叫他小舅舅……

“皇上。”

听到身后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卫楠猛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定了定神转过头去，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的莫毓秀已经被香凡扶着，脚步缓慢地到了他跟前。

卫楠上前扶住莫毓秀，示意香凡退下，自己揽着莫毓秀慢慢往回走：“秀儿这几天就要生了，在殿里稍微活动一下就行了，不要再往这边来。”

“听说皇上下朝了，但是许久都没有看到皇上回去，他们也都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臣妾就出来找找，多走几步路不碍事的。”莫毓秀扶着肚子，微微一笑说。

卫楠当皇帝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莫毓秀毫无悬念地成了卫国的皇后，但是后宫却是空的，除了莫毓秀之外一个妃子都没有。莫毓秀还怀着孕，不久之后就要临盆了，但是这一点儿都没有阻止百官想要给卫楠选妃充盈后宫的热情，几乎天天上朝都要提一遍。很多大臣家里才貌双全的女儿都已经早早准备好了，等着进宫成为卫楠的女人之一。

可是卫楠始终没有松口，因为他不想。他不想做皇帝，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做。做了皇帝，卫楠负了他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却不想再负更多的人。他小时候对苏离殇说过，会照顾他一辈子，可是他还是把苏离殇给丢了，即使根本不是他的责任。他也一直记得，他对莫毓秀说过，会一辈子好好待她。

卫楠知道莫毓秀当了皇后并没有高兴，而是一直都有些担心。卫楠知道莫毓秀在担心什么，她担心他有别的女人就不喜欢她了，担心她以后要过上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甚至担心因为她是尧国的和亲公主，她的孩子以后在宫中会被排挤……

在将莫毓秀接进宫的当天，卫楠就对她说，他不会有别的女人，他的孩子也只会是莫毓秀生的。卫楠不是在宽慰有了身孕的莫毓秀，他是在对莫毓秀再一次承诺，他绝不会负她。

既然已经做了卫国的皇帝，该卫楠尽到的责任，他会努力尽到，但是身处最高位，如果连这一点事情都要受制于人的话，卫楠觉得自己也太窝囊了。后宫需要那么多女人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莫毓秀眼看就要生了，卫楠相信自己不会绝后，要子嗣繁茂也行，就让莫毓秀好好调理身子多生几个孩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卫楠做事并没有优柔寡断，行事比起卫国先皇来多了几分凌厉和果断。在处置了几个极力想要把女儿送进宫的臣子之后，也让卫国百官见识到了卫楠的决心和铁腕手段，这几天倒是消停了不少。

卫楠扶着莫毓秀，慢慢地走回了他们两人居住的宁馨殿。莫毓秀发现卫楠

秀发现卫楠有些心不在焉，等得知苏离殇的死讯的时候就明白了。莫毓秀也知道，卫楠一直都很在乎苏离殇的安危。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莫毓秀也是无可奈何，只希望过几日孩子平安出生能让卫楠高兴一点。

没过几日，乔清当众承认神医谷谷主云无是她的亲生父亲的消息传到了大兴城，还没消停下去的卫国百官这下真的沸腾了。以前是尧国太上皇打了卫国的摄政王，不是尧国皇室下的杀手，这就算了。可是如今证实杀了苏离殇的那个，竟然也跟尧国皇室有这样密切的关系，这让卫国百官觉得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卫楠先是震惊，之后就是深深地叹息了，为苏离殇叹息。

卫楠没想到乔清竟然才是云无的亲生女儿……卫楠知道原来那个冒牌的神医谷谷主云蓝痴心于苏离殇，甚至曾经差点嫁给苏离殇，可是苏离殇喜欢的却是已经嫁给莫华笙的乔清……兜兜转转，苏离殇苦苦追求的，的确是一颗真正的明珠，但是却是一颗注定不会属于苏离殇的明珠……

至于为苏离殇报仇……这个卫楠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何报？找谁去报？去找莫华笙么？去多少人不过都是个死。去找云无？神医谷谷主又如何是好对付的？

去跟尧国打仗？或者带兵踏平神医谷？这些卫楠根本就没有想过。在卫楠心中，恩怨都是分明的。纵然苏离殇死的时候是卫国的摄政王，但是卫楠并不打算让整个卫国来为苏离殇的行为买单，因为这代价太大了，卫楠并不想为了苏离殇让卫国百姓陷入战火之中，尤其是卫楠觉得对上尧国，卫国并没有多少胜算。

苏离殇不是因为卫国被杀，卫楠就算要为苏离殇报仇，也不会是因为苏离殇是卫国的摄政王，而是因为苏离殇是他的亲人。这些都是私人恩怨，如果卫楠手下有一个绝顶高手的话，他或许会派他去给苏离殇报仇，但是并没有，至少没有可以抗衡莫华笙和云无的高手。

再次退朝之后，卫楠脚步匆匆地往宁馨殿赶去，走到半路就看到有个太监小跑着过来大声说：“皇后娘娘要生了！”

－－－－－－题外话－－－－－－

神医谷火起，救走云霄和云蓝的鬼面高手会是谁呢？卫楠要当爹了，之后会一切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