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回京

冯宽寻声看去,众人分成两边让开一条路来,赵芳从外慢步走来,身后只跟着薛道坤一人。

不等他落稳脚,冯宽语气不善地说了句:

“之前糊涂,和一帮小鬼纠缠半天。王爷这会过来,应该是能拍板的人吧?”

“夜深了,让他们该休息的,都先去休息吧。”

赵芳没理他,先驱散众人,只留了狄咏、司马真、薛道坤三人,连柴成周等一众武者都被赶下了城楼。

之前那三人,还想着将变成冰雕的军士抬走,可甫一碰到那人身体,人一瞬间也变成了冰雕。

四人组成的血肉冰雕,活生生又死沉沉地摆陈在四人面前,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至极。

赵芳一脸平静地看了冯宽一会,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在威胁我?”

“没兴趣。”

冯宽重新坐回到城垛上,“做错事的人,该为他们的行动负责。也许他们是身不由己,可我现在,也没那么多耐心。”

“哈哈哈哈,夏国神主,修为通天,受万万人供养,这样做,确实没什么问题。”

赵芳大笑几声,忽然又脸色一沉,“可这里是宋国。也许你一样可以撒野,然而,我们宋人,绝不会让你如此舒服轻松的撒野!!”

“得得得,王爷这么久才过来,想必是对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了定论,对吧?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可以不姓冯,可我是宋人,这点绝不会变。”

“笑话!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子虚你在没被两位郡主拆穿之前的那段时间,不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赵芳见他哑口无言,心内冷哼一声,明着长叹道:

“子虚啊,你也好歹在提刑司呆过,你自己现在就是被告嫌犯。

你说那些事不是你干的,而是有另外一个人,他不仅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说话、走路、神态动作都没有差别,甚至还对你的私事都了如指掌……

呵呵……除非你把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直接带到我们面前来。或者至少,你得有其他证据或证人给你洗脱洗脱,对吧?”

沉默好久,冯宽不紧不慢道:

“我的事,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可胡姑娘呢?是不是就因为她下去看了我,所以就成了你们口中的奸细?

最后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招数,故意在我面前要谋害她,是想做实我硬闯军镇的事实?”

没等赵芳回应,狄咏坦诚道:

“我承认这一点我们有错,可更大错,在胡姑娘自己!

她是我们军士眼中的神医,甚至不少人仰慕的对象。她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见宋国的叛徒、罪人!

从这一点看,最大的错误,就是子虚你!!”

“等等!”

一直缄默不语的胡小婵,忍不住插话进来,“王爷和司马将军对子虚有误解,我能理解,狄大人莫非将狄帅之死,也怪罪到他头上不成?

你要还是个男子汉,应该想办法去找晋阳宫、端圣宫的人报仇!而不是躲在这里,成天怨天尤人、栽赃嫁祸!”

“你??”

司马真阴恻恻道:“据我所知,冯子虚当时还是大宋军部明王,狄帅以及那十几位将军之死,他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胡姑娘真的了解?”

“够了!!”

就当两方形同水火之际,杨玄感从城楼下冲上来,“司马将军,按你的意思,我也逃脱不了干系对吧?”

“杨大人……”

“王爷!”

杨玄感打断了赵芳,“多说无益,明日一早,我也同他二人回京去,是非曲直,圣上自会定夺!”

赵芳身子一僵,看了杨玄感良久,又看了看冯宽和胡小婵,最后艰难做出决定:

“杨大人、胡姑娘要回京,没问题。只是……冯子虚,你若对天发誓,在宋国境内不使用法力伤害任何无辜之人,我便放你东去,如何?”

“我对天发誓,若在宋国境内使用道法道术、无故伤害任何人,必将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冯宽毫不迟疑地回复道。

“王爷,他这种话你也信?”

等杨玄感带着他二人下了城楼,司马真不甘罢休道。

“你能阻止他?”赵芳冷冷道。

一阵沉默,“咔咔咔”几声,那四座冰雕恢复正常,见四人瘫坐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赵芳一脸厌恶道:

“明天一早都滚吧,这里不需要没种的废物!”

等司马真和赵芳离去,看着四人痛哭流涕的哀求声,狄咏回想起他四人追随自己多年的经历,刚才胡小婵的一番话也在脑海中不停地回**着,他原本还算坚定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茫了。

领着冯宽二人到自己营帐中说了会话,约定好明日一早出发后,杨玄感派人护送胡小婵回去休息,又将冯宽带到了茅草屋外。

等杨玄感走远,冯宽又在门外站了一会,想着等下要说什么话时,门忽然开了。

张符元面带笑意看了他一会,微微招手道:

“子虚,进来坐坐吧,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是……”冯宽略显紧张道。

“茶叶用完了,就喝点白水吧。”

张符元先走过去,将一只装满热水的茶杯放到一旁的桌边,示意他坐在那里。

“师……您请先坐。”

张符元笑了笑,坐下,“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头儿。”

“很多事……已经再难回去了。”冯宽捧起热乎乎的茶杯,苦笑一声。

张符元摇摇头,“身体或许会有不同,心魂是不会再变的。”

说完,两人都沉默一会,张符元叹道:

“这些年……你尝到了一些甜,却也遭受了更多的苦。跟我回山上去吧,那里,才是你现在应该呆的地方。”

“多谢您的关心和包容,只是……”

冯宽停顿一下,喝了一口白水,“就拿这白水来说,在山上喝,或许永远就只能是白水,没有滋味。

在这里喝,不需要茶叶,也能喝出滋味来,有时候甜,有时候苦,我觉得……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张符元会心一笑,“子虚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也罢,我不劝你。”

冯宽起身出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重新坐回去之后,又忍不住提道:

“听杨大人说,您已经把我逐出师门了?”

“子虚莫非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回山上去?”

冯宽摇摇头,“最早的时候,大师兄就跟我说过,下山之后若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再当我是师弟了。”

张符元苦笑道:“如今的你,修为已经远超过我了,玄真观自然是容不下你。

武当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回去之后,我是准备让你自立门户。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开宗立派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说完,张符元也喝了口白水,仔细回味半天,忽眼睛一亮:

“子虚说的,的确有道理啊,这水现在喝来,确实不比放了茶叶的差。

可能是我把自己困在山上太久了,很多事,反而看得太复杂。”

“您是不是听杨大人说了我的事?”

张符元点点头,“你还是那个你,和老夫当年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那些事你做不出来,不过那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子虚,虽说我不想再劝你回山上,可继续留在这边,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你也应该清楚。”

“嗯,我想清楚了。回山上去,即便躲一辈子,这些麻烦也不会消失,只有把它们一一解决掉,我才能真正的做回自我。”

“好小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纯阳祖师的影子,哈哈哈哈~”

临别时,张符元送冯宽出去,最后留下一句话:

“子虚啊,若在京城实在心烦意乱不得去处,可以去弘道观里坐坐,观主虽说荒唐,地方还是清静的。”

“弘道观?那里不是已经……改成玄光寺了么?”

冯宽正犯嘀咕,张符元欲言又止。

很快,张符元身体渐渐化成了幻影,最后望着冯宽说了声“保重”,便消失不见了。

冯宽在原地呆立良久,直到杨玄感过来叫他,这才清醒过来。

发现原本矗立在眼前的茅草屋,竟也凭空消失之后,杨玄感傻眼道:

“子虚,这是怎么一回事?张仙君他……”

“他回山上去了。”

冯宽将思绪拉扯回来,“大人,真要和我们一起回京去?胡姑娘已经被我连累了……大人前途无量,最好还是……”

“行了!还不是因为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妹妹。真会被连累的话,我想躲也躲不开,不过是迟与早的问题。”

冯宽心下一喜,可又马上又感到忐忑不安,“大人,阿紫……月儿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问我做什么,到了京城,你自己见她们去!天还没亮,你去我那儿眯一会吧,回去的路上就别想好好休息了。”

“大人放心,这次回去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她们受到一丝伤害。

另外,有个好消息,月儿的病,我现在终于有把握,可以完全治好她了。”

“真的?”

杨玄感忽喜不自胜,可马上想到什么,笑容又很快凝固,“其实……也不是很急,她现在这个样子……嗯……还是等回了京城,你先把自己的事情料理清楚再说。”

第二天一早,韩怀亮、冯宽分别驾一辆马车,载着杨玄感、胡小婵二人,四人轻车简行,没带任何其他护卫、随从。在狄咏过来送他们出城后,直往京城而去。

一路除了换马、吃饭、如厕的时候短暂休整,晚上冯宽和韩怀亮也不休息。

在连续赶路三天两夜之后,傍晚到了延禧镇外,杨玄感终于忍不住喊停道:

“老韩啊,你跟子虚这样的小年轻比不得,眼睛都充血成这样了,你想继续跑,我可不敢再坐你的车喽。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明天就到了。”

“是,大人,咱们去里头找个客栈住一晚?”韩怀亮苦笑一声。

杨玄感看了看冯宽,“子虚……你觉得呢?”

“省得再有那些麻烦事,不如去那边,围个圈随意对付一晚吧,你们睡车上,我反正不用睡觉,就在下面点个篝火。”

冯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河,“那地方我熟,几年前和阿紫他们出发去天都山,在那里扎过营。”

杨玄感笑了笑,“胡姑娘觉得呢?”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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