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体各种扑腾之下,我总算将刘巧秀从窗外拉了进来,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倚靠着墙,不停地拭擦着汗,嘴里嘟囔道:“活得好好的,干嘛想不开要自杀?”
刘巧秀说:“老娘自杀关你屁事,你真是一只贱狗,多拿耗子管闲事!”冲上去扒住窗,再次把半个身体探到外面,腿脚一蹬,准备头低脚高地往下栽去。
这举动将我彻底激怒了,霎时龙腾虎跃,又是一个大龙爪疾探出,抓住了她的脚踝,拉直了她的腿,身子弹起,落下时拐出一个胳膊肘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腰上。
咔嚓一声,她的腰骨好像断折了,立即瘫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再也爬不起来了。
趁这个功夫,我赶紧掏出镜子照照,发现脸上的黑点子依然是不减反增,恼得哼呀怪叫一声,把镜子狠狠掷地上。
啪地,镜子粉碎了。
从包袱里找根绳子,把刘巧秀的手脚捆绑上了,又在她的后脑上狠狠地跺了两脚,方出了些胸中恶气。
“为啥不让我死,非要救我,家破人亡了都,我还活个啥劲?”刘巧秀嘤嘤地哭着,脸上带着凄楚地问道。
那股幽幽的哭声依然在持续着,听得人心里莫名地发慌,甚至有种悲沉的感伤,觉得人生了然无趣,死了是一种解脱。
我努力静下心神聆听,但就是无法判断出这声音是打哪儿传过来的,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
过了一会儿,异常烦躁不安的我走过去,掂起搁在地上的铁锤子,把刘巧秀的四肢都砸断了。她吃不住痛,自是凄厉地惨号,大汗淋漓,但并没有疼晕过去。我从身上翻出一只红色小本子,是户口本,户主的名字是刘传义。
“说吧,这是咋回事?”我在刘巧秀旁边蹲下来,举着户口本审问道。
“啥怎么回事?你让我说啥?”她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还他妈装!”我又抡起铁锤子,在她的头上砸了一下子,出现了个血洞,鲜血汩汩地冒出,顺着她的面目缓缓地流淌下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襟。
这回她倒不再叫唤了,而是冷笑了两声,歪着头斜眼瞧我,目光毒辣愤恨,禁闭着口不说话。
等了半天,她还是没吱声,我有些不耐烦了,将户口本摔在她脸上,咳嗽两下以清清嗓子,搬只小凳子坐下来,点根烟叼在嘴里抽着,自个娓娓道来:“不好意思,二桃手贱,意外翻出你家的户口本,在上面得知了你全家的生辰八字,我暗中查算了一下,发现命中最早死的那个人竟然该是你,而现在你家的其他人都死了,你却还在活着,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呢?”
虽然依旧咬着牙坚持不说话,但刘巧秀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烟吸完了,我把烟蒂扔在地上,并不用脚踩灭,而是吐了一大口浓痰滴落在上面给浇灭了,然后才用脚给磋了,伸手往包袱里又掏出另外一面镜子照了照,默然片刻,挤了下眼睛,两行清泪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这张被认为是天底下最帅的脸庞上面不仅黑点子又多添了,还严重浮肿起来,看起来,整个就跟发了霉的胖面包似的。
一代帅哥的陨落,悲伤盖过了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叹息了一声,我再次狠狠地把镜子给往地上摔碎。
从此以后,我可能不会再照镜子了。
但是,发型还是要保持的。
我从身上摸出了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起头来,突然一个麦子大的虼蚤从木齿子上蹦了下来,让我手疾眼快地给捉住,用指甲挤崩了。
感到头痒,我用木梳在头上锯了起来,白色头皮像雪花一样哗哗地落下来,很快覆盖了地上一层。
“你几天不洗头了?”刘巧秀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终于肯说话了。
沉默着算计了一番,我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天?”
我摇了摇头。
“三个星期?”
我又摇了摇头。
.......
“不会是三年吧?!”刘巧秀瞪大眼睛惊呼起来。
我点了点头。
“像我这样的人三年不洗头,俩月不洗脸的,还能保持这么帅,你可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我严肃着面孔,手持木梳不停地在头上横拉着,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说明了啥?”刘巧秀眼睛瞪得更大了。
“说明了我才是真正的帅哥,能经得起考验!”我用小指抠出一块黑乎乎的鼻屎,嘣地弹了出去。
......
“快点儿把我给解决了吧,求你!”刘巧秀非常果断地哀求道。
那股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声依旧,调子哀婉凄凉。
砰地一声。是重物从高出砸落在地上所发出的。
外面传来了哭喊吵闹声,我迅速过去扒着窗户探头一看。
原来是隔壁楼上有个人跳楼自杀了。
“其实,活着比什么都好!”刘巧秀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面上变得黯然神伤。
“可是,每个人的命中自有定数,不该你活了,你却走这般旁门邪道,实属违背天理!”我定定地瞧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我死得很冤,我不甘心,真的。”刘巧秀眼圈红了,鼻孔中吩吩起来,流下了大量泪水。
然后,她就给我讲了起来。
原先,刘传义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刘巧秀排行女老二,夹在中间,两头都够不着,是个典型的受气包,尤其是她姐姐,欺负她更是一把好手。
老大穿新,老二捡破的,光拾她的烂衣服穿,就够刘巧秀心中不忿的了,这当姐的还面面俱厉,将她欺压得跟个小瘪三似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孩子多了无关痛痒,这当大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管,任由姐姐随意欺负她这个当妹的。
姐妹两个人就相差个两三岁,伙一个学校读书,同时相中了一个帅哥。可这帅哥却没看上霸道鲜亮的姐姐,倒是跟窝囊得像只草包一样的妹妹对上了眼,俩人一合拍地谈起了恋爱,让当姐姐的看在眼中,妒火怎能不胸中烧。
于是,毒妇心机就提前发酵了。
这当姐的处处想报复刘巧秀。
终于机遇来了,有段时间,学校流行体验窒息感的游戏,那就是用绳子套住脖子,把身体吊起来,说白了就是玩上吊,但最少得俩人同时玩,当一个上吊的时候,另外一个负责挪移凳子,勒脖子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搬凳子的人要及时把凳子塞回上吊人的脚下。
这本来就是个无聊又危险的游戏,不知道被哪个脑残给推出来了,随着越来越多的脑残跟风逐流,这游戏反正火爆了。
这下,刘巧秀跟他男友也闲不住了,不甘落后,非要玩这个游戏,他们不想被别人打扰,就来到了荒郊野外,殊不知后面尾随着一位已严重患上红眼病,且不可药救的姐姐正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们俩。
当轮到刘巧秀上吊的时候,他男朋友把凳子从她脚下挪开了。这藏在大树后面的姐姐戴上头罩,持着一根粗棍子疾冲了过去,一棍子敲晕了刘巧秀的男友,任由被绳子紧勒着脖子的刘巧秀胡乱蹬腿,嗷也嗷不出来,活活被吊死了。
姐姐害怕,偷跑回家了,瞒着这事儿不给任何人说。
当那位惹出红颜祸的男生醒过来时,发现女友刘巧秀不见了,绳子被割断,还以为她平安无事独自回家了,不禁恼怒她丢弃自己于荒野中不管,反正不是多喜欢她的,也就图个玩玩而已,床已经上过了,索性就不再搭理她,故而以后再没跟其联系过。
就这样,刘巧秀可谓死得不明不白的,尸体也不知道给弄到哪儿去了,她家的大人见小女儿失踪三天,也没急着报警,寻思着等不见了一个星期后再报警吧,说不定这妮子跑去哪儿野了,反正以前也总是夜不归宿。
可到了第四天,刘巧秀突然自己回家了,这可吓坏了她姐姐,认为她是没死利索,被哪个人给救下来又活过来了呢,但就是怕她将自己拿棒子敲晕人的丑事给传扬出去。
但她想好像多了,这刘巧秀整个没事儿一般,也没有质问她,跟往常一样生活。
于是,这当姐姐的就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觉得那天是因为带了头罩的,所以这刘巧秀应该没认出自己。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一切平安无事,看起来并无啥异常。
可是,在某天半夜里,当姐姐的被一泡尿给憋醒了,要去上厕所,却发现刘巧秀正坐在床边,把自己的头给摘了下来,一遍遍地梳着上面的秀发,肩膀一颤一颤的,突然她手上的脑袋转过来了,正瞧着姐姐,满脸是泪,嘴里发出嘤嘤地哭声。
一般人哪能受得了这般刺激,何况是在大半夜里,这当姐的顿时被吓得精神溃散了,冲到父母占据着的客厅里,尖叫着转了两个圈子,便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当时他们人还多,在张大群家租的还是一套两室一厅,但居住的跟现在一样是高楼层,人跳下去后自是摔死了。
当他们父母从惺忪中反应过来时,哭嚎着跑楼下去察看了,但到了现场,并没有发现姐姐的尸体,只留了一大片红色血迹和白色脑浆。
稀罕了,这尸体到底去哪儿了呢?
后来,刘巧秀的哥哥和弟弟,相继跳楼死了,都是半夜里尖叫着扒住窗户纵身跃了出去,照样是尸体不见影踪,只在现场留下了一滩子血迹和脑浆。
这下,表面上看起来,刘巧秀成个独子了。
独子一般都会受到父母的重视。
刘传义夫妇觉得可能是租房中不干净,再加上两室一厅的也没必要住了,还得多掏租金,已经穷得跟啥似的,能省就省吧,于是就搬进了一间只带卫生间和厨房的独屋中,也就是现在的十三楼六号房,张大群害死亲外甥的这间。
真是想着躲鬼,却偏偏住进了鬼屋。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久后,刘传义的老婆又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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