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死路
?苗玲玲在驾驶室里毫无反应。我更加不知所措,将脸贴近玻璃窗去看驾驶室里的情况。
不出我意料,驾驶室里一点也不比我们车顶的状况来得轻松。
挡风玻璃已经破了一个大窟窿。刮雨器不停地来回摆动着,和碎玻璃擦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武辰红着眼在开车,梁少紧紧地抱着头,手上的武器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常戈头靠在车座靠背上喘气。听到我的声音,朝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他的手势朝一边望去,就看到苗玲玲横躺在后座上,似乎是昏迷了,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子。
我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苗玲玲怎么样了,就问道:“她、她怎么了?”
“只是睡眠不足,现在睡去了。别吵她,让她睡一会儿吧。”常戈说道,声音尽量放轻,示意我不要去打扰她。
我见她似乎没有因为疼痛而浑身发抖或是表情痛苦,但还是不放心,就问了一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放心吧,没有受伤。”
我听了常戈的话,半信半疑地朝苗玲玲望了几眼,发现这样望过去她貌似真的没有哪里受伤的,座位上也没有血迹,就点了点头。
但是我的忧虑没有消除。常戈刚才说苗玲玲睡眠不足,肯定不是今天白天的事儿,应该指的是昨晚吧。难不成她昨晚还熬夜了?虽说我们这个年纪熬夜写作业、学习用功的孩子不占少数,但也不至于拼命到这个地步吧?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导致体力消耗过度就昏过去的话,实在太不像我平时所认识的那个艺高人胆大的四中校花了。而且常戈怎么知道苗玲玲昨晚睡眠不足的事情?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苗玲玲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啊,她和常戈之间的交流也很普通,不像是有那种关系的人啊……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再往下想我一定会暴怒起来和常戈起争执,因此只是强忍住情绪,问道:“班长她昨天学习到很晚吗?”
常戈完全没有预料到我内心经过了波澜壮阔式的思考,顿时摇了摇头道:“你们还真是不了解她啊……”
他长吁一口气,似乎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她这些天都在为你们班在拼命,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我顿时被他说蒙了。我想,什么了解不了解,苗玲玲虽然是别的初中考进来的,但是一来我们班,我就和老张把她所有的事情都调查地清清楚楚了。我们两个就像跟踪狂一样把她家住址、家庭背景、家庭成员以及她的兴趣爱好都全部掌握在手。虽然跟她说话的机会寥寥可数,但是喜欢她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
更别提我们班的所有男生了。之前我和老张虽然沾沾自喜地以为我们获得了苗玲玲的第一手资料,但全年级的男生都没有这么想。他们的手腕也非常多,下课跟踪、偷拍、主动表白的都有,但都没有成功的。要说她眼光太高、性格太刚也说不上,和老张家里这样管早恋管的很勤快导致这小子高一还是个愣头青的情况也有所不同。要说无法靠近她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内向腼腆又废柴的男生,而是因为不得了的缘由。
究极原因,是因为苗玲玲有一个跆拳道黑带三段、在一中读书的高三表哥。
他的名字叫做陆欢,措号欢欢,身高将近两米,吨位超过一百八十斤,浓眉大眼,四肢粗壮,臂力惊人,酒量甚高。虽然看起来不会读书只会打架,但其实是一个只要扫一眼课本就可以完全记住内容的彪悍角色。他平时为人和善,谈吐风趣,但到关键时刻,他总能杀出重围保护他的表妹不被我们骚扰。一想起这个男人,我们不仅会本能地产生回避的消极情绪,还会想到动漫剧里一个不可冒犯的金字塔人物,赤木刚宪。他简直就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对付我们的天敌。
这么想的我又朝常戈望了两眼。不可能的吧,我想,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和苗玲玲有什么关系。他除了对女生好一点,其他地方一无是处。急功近利,爱慕虚荣,不把手下们当回事,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嘴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苗玲玲看上呢?就算他跟苗玲玲走在一起,也逃不过陆欢那一关吧?
我理了理思绪,沉下了气,就问道:“那你说说,我们怎么不了解自己的班长了?她昨晚干嘛去了睡眠不足?”
常戈道:“我不是说了吗,为了你们班。确切的说,是为了你们这几个男生。”
“我们几个男生?哪几个?”
我听到常戈说“你们这几个男生”就有点神情紧张起来。难不成我还有什么拖累苗玲玲的地方?我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自觉,也没人跟我说过这事,不禁越来越担心自己因为做事总是粗心大意而让苗玲玲担心的事情。于是支支吾吾问道:“不、不是吧……我犯了什么错误惹她生气了……让她睡眠不足还要来烦恼我的事情?”
常戈轻轻笑了一下,笑的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刚要开口对我说,忽然就看见憋了很久的武辰打断了我们的话,一指前方道:“你们别扯了,快看看前面!又要发生一样的事了!”
我内心一凛,不好的预感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就见到马路前方的转弯处零零散散地走来一只列队完全松散的队伍。它们都穿着一样的宣传服,短袖衫外套黄马甲,女的穿红色一步裙,男的穿红色西装裤,手上拿着旌旗、喇叭、广告牌,正在街角游**者。我熟悉这些人的职业。它们的工作是类似息宁、古美电器的销售员,每个季度新品上市的时候都会拿着广告宣传标语绕着附近街道走一圈,作很大力度的宣传。虽然我之前不止一次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因为看到它们拿着横幅标语穿越斑马线那浩浩****的架势而吃惊过,但却完全比不上我现在的吃惊程度。
它们的工作服其实很廉价,看上去都是尼龙和涤纶的料子,穿在身上完全不像之前那个私家车车主的西服那样有质感。但是正因为这样,并没有像私家车车主那样出现衣服迅速腐化的现象。
这个现象让我差点看傻了。为什么全羊毛这种好的面料全部败坏了,而极差的面料却完好无损?我对面料不是很熟悉,但是初级的知识是具备的。比方说我们的校服就是最差的涤纶料子,夏天穿闷热无比,冬天穿无法御寒,任何时候穿着就跟覆着一身假皮一样,只能鲜明地标明自己是四中的学生,而不能标明自己的个性和立场。我们就是这样被整齐划一地培养出来的学生。
但是就是因为穿着这样差的衣服,这些人才没有因为奇怪的病毒而呈现尴尬的场面。想到这里我反而释怀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头顶的老张俯下身来对着驾驶室里的武辰说道:“武辰!你搞什么啊!怎么老是带我们往丧尸扎堆的地方开!我们现在走的不是环城北路,已经离最近的超市越来越远了!”
武辰这时候快要哭出来了,就扯着嗓子吼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挑的最近的路开的!我哪里知道转回来的这条路也有那么多丧尸!”
谢晨峰就道:“别吵了!现在到哪儿都是丧尸扎堆,哪里还有让人喘口气的地方!我们的估计错误了,现在出来没有枪支弹药还真的是寸步难行……”
论说枪支弹药我们是几乎没什么能力搞到手的,除非这时候刚好有个防爆警察经过,头脑发热地对我们说,来,小弟弟们,叔叔把手上的这些霰弹枪和催泪瓦斯借给你们用,你们用完就不用还了,那还有故事的下文。只可惜这样的人出现几率为零,就算是柳胜河,他也只能拿着他那把洋枪对我炫耀一下,但嘴上说的十五把枪也完全无法拿的出手。
说到这儿连谢晨峰自己也皱起了眉头,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路况。车辆全都挤在了一起,地上有一些被吃光了内脏的人。有一堆销售人员蹲在地上尽情地吃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腹部都空了,肋骨一根一根清晰地露出来,曝晒在空中。
这些销售人员的表情似乎很高兴,这在平时的上班时间是很少看得到的。他们现在的表情与其说是喜笑颜开,不如说是卸下了销售额的重担而无拘无束的欢乐模样。这种样子实在相当惊悚,就像是一个失去了高智商的成年人用幼稚的动作和表情在啃噬着同类的尸体一样,这凭道德观念是无论如何都没法一下子接受的事情。
天空从刚才开始就灰蒙蒙地一片了。不知道是因为烟雾,还是因为天气,马路上的阴影越来越多,空中有好像乌鸦的鸟儿在叫。杭州是个相对来说清洁的城市,从以前开始就很少见到乌鸦,能听到这样不吉利的声音说明这里的情况已经糟糕透了。
我担忧地想着武辰应该也立马要减速下来往后倒退了,一边迅速地爬上了车顶。我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心情也如刚才一样丝毫没有轻松的迹象。假如面前全都是这种死路,这种打丧尸的事情必定会再出现第二次,第三次。而且假如大街上的成年人全部都感染变成了丧尸,我们的体力终将会面临巨大的考验。我们人数太少,再这么打消耗战,我恐怕大家没有抢到食物之前就会葬身尸海。想到这里,一股绝望感顿时弥漫了上来。
这个时候,就听到车体侧面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的头皮顿时发麻了,这时候就听老张说道:“别怕!跟它们拼了!”就举起了手中的铁棍,朝着另一头的车体侧面劈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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