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摊上银色的鳞片铺了满地,老板穿着雨靴,用力将鱼往案板上一砸,拿着刷子猛将鱼鳞刷下来,银屑在阳光中翻滚飞舞,随后手起刀落,变成了适合烹饪的样子。
沈辞安不敢看,但他敢吃。
耳边是顾征吵架的声音,吵得激烈但又不失替体面,沈辞安不敢拉架,怕伤及无辜。他先前自己买鱼,被隔壁摊老板偷换了,他看不出来,顾征看得出来。老板说话难听,顾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自从听了沈辞安那句‘又不在公司,用不着端着’,于是愈加放飞自我,吵得一塌糊涂。一个高高大大长相周正的年轻小伙子在菜场吵架,周围看热闹的人极多。
“你看他是傻子就骗他是吧!”顾征指着沈辞安的鼻尖。
沈辞安扶额,面对几十双眼睛,他的脸皮薄如蝉翼,红得滚烫,拉着顾征的衣服往外走。
“几十块钱的事,没必要斤斤计较吧?”他不理解,他情愿多花一点冤枉钱,少一点麻烦。
顾征更不能理解,几乎抓狂道:“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也就你这么蠢,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嗓门依旧很大,不过大不过周围老太太讨价还价的声音。
菜市场的喧嚣从未停止,不远处排队领鸡蛋的地方吵得更厉害。
沈辞安这才意识到,吵架什么的在这地方是常事,人家看个新鲜,自己犯不着觉得丢脸,要说丢脸,也得是缺斤少两的老板丢脸。
于是赶紧安慰了几句,小小认了个错。
路边许多卖两元一杯绿豆冰的,绿豆清甜软烂,沙冰捣碎了入口,口感绵密,也不再心浮气躁了。他不紧不慢地跟着顾征,把吸管举到顾征嘴边,打趣道:“我外婆以前常说吃亏是福,小学弟也要学学怎么吃亏呀。”
顾征原还是好好的,此时看着那根带着轻微咬痕的吸管,再看看沈辞安,表情里突然有那么一丁点的委屈,越是掩饰,越是明显。
“沈辞安,我这辈子没吃的亏,全在你身上补回来了,还要我怎么样?”
沈辞安的手僵在半空,杯壁上化下来的水全挂在了他手上,滴滴答答地坠向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顾征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吸管没喝一口,重新开始骂骂咧咧,“真不知道你在国外怎么过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怎么没给你饿死在外面!”
接过沈辞安手里的菜,看到他手心勒出的红痕,虽说嘴上全是怨气,到底是没舍得让他拿重物,辛苦事全给揽了。
沈辞安失笑,“有保姆的。”
“是,保姆,你在外面吃香喝辣,有的是人照顾。”顾征加快了脚步,将他甩开一大截,“我犯不着担心你五年,我真贱。”
沈辞安在吸管上咬出褶皱,没敢追上去。顾征拦了辆车,钻进车里又钻出来,远远看着他,一面摆着张臭脸,一面替他打开车门,沈辞安松开吸管,脚步轻快地跑过去。
刚一落座,看见顾征要关门,眼疾手快拉住顾征的衣角,仰着头,轻声说:“坐一起吧。”
唇上是被冰出的水嫩,口吻不像是在请求,反倒像是料定了顾征不会拒绝。
绿豆冰已经空了,顾征看着窗外,他也看着窗外,时不时往身边偷瞄一眼,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呜呜作响,吹乱了顾征的额发。
窗外美食的香气没有了,又路过买花的那座桥,那是长满柳树的河岸边,柳条低低地垂着,垂进河里,随着水流飘动,桥上走过牵手的少男少女,卖花的老奶奶还没出摊,现在是背着两筐荷叶的老爷爷。
沈辞安想让顾征给自己做荷叶鸡,还没张口,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请客做饭,顾征好歹是个客人。
他没忍住笑出声。
顾征蹙眉看过来,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疯了你?”
他曲指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保姆是个外国人,不会做中餐,我吃了五年的土豆。”
“顾征,我想吃荷叶鸡。”他上半身微倾,往顾征身边靠去,盯着那双黑色的如同湖面一样的眼睛,“可我想起,今天该我做饭。”
让人觉得不满足他是一种过错。
有的人就是那种很喜欢照顾人的性格,顾征是这种性格,但也仅对于他才是这种性格。顾征担心他,觉得他是个生活白痴,因此从在一起第一天起,便在生活起居方面事无巨细,沈辞安觉得自己哪里是被家里宠坏的,他是被顾征宠坏的。
都说抓住一个人的胃才能抓住一个人的心。
沈辞安的胃很挑,他觉得外面的菜没有顾征做的好吃。
心也很挑,觉得外面的男人在顾征面前都黯然失色。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顾征将食材扔进厨房,没有打理,说了句有事便走了。沈辞安当然没怀疑,毕竟是做总裁的,周末有事需要处理也很正常。
他把菜都拿出来,开始艰难地处理食材,但他的手以前是握手术刀的,菜刀用不惯。
他剥去蒜衣,想要切薄薄的蒜片,随着门外传来一声机械电子锁的‘欢迎回家’,他手下一没注意,刀刃划破皮肤,刀也啪嗒落在案板上。
厨房门被猛地拉开,顾征手里拿着一只鸡,几张荷叶,看见沈辞安手上的血,他神色慌张到将东西直接扔在地上便冲了过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不是给你说过不让你进厨房吗!”
“你说过吗?”沈辞安迷茫地问。
顾征顿显迟疑。
他当然说过,不过是当年说的,不是现在。
沈辞安有点想听他现在再说上这么一句。
可话没听到,指尖传来温热感,他呆呆地望着顾征,指尖被对方轻轻地含住。
顾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有点措手不及,但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唇齿间是淡淡的血腥味,沈辞安没有作出一点反抗,但他微微歪着头,像只好奇的鹿。
总是舍不得,这个被自己照顾地那么好的人,在国外究竟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顾征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见不得他受委屈,见不得他受伤。
最终还是用正确的方法清理了伤口,顾征小心翼翼用创可贴替他包好。
“也只有你才这么不小心。”顾征自顾自地埋怨道。
“没关系的。”沈_脚c a r a m e l 烫_辞安坦然地笑了笑,“这只手总是很容易受伤,我已经不在乎了。”
顾征将药箱放好,空气中是残留的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他看着沈辞安唇角的笑意,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林子亭问过你吗?”
“什么?”
“你的纹身。”
沈辞安微怔,他抬起右手看了看。
从回国到现在,这是顾征第一次问起这件事。顾征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扒人隐私的人,从第一次看到他的纹身那天起,他们就默契地认定了这个事实。
他已经不会再从医了,顾征心里很清楚,他那么好奇,但他没有问。
纹身是回国前才做的决定,古罗马风格的纹身中,两头公鹿暧昧地交颈缠绵,丘比特的弓张开,搭着两支箭,鹿脚边是一块墓碑。
是关于梦想的祭奠。
也只有这样复杂的纹身才能盖住上面残留的疤痕。
看沈辞安的反应,顾征立刻就明白了,林子亭也许问过,但沈辞安一定没有回答。
“沈哥。”顾征突然换了称呼,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我会支持你做的所有选择,我想说的是,做不做医生无所谓,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说刚刚那样的话了。”
沈辞安回想起刚刚自己说过的话,还没想起是哪一句。
“不要不在乎自己,你自己不心疼不在乎,林子亭是你的朋友,Lily也是你的朋友,朋友会不心疼吗?”他偏偏漏掉了最关键的那个人。
欲盖弥彰。
沈辞安点点头,笑道:“好。”
他仔细替顾征系上围裙。
“我真就搞不懂了,你又不会做饭,干嘛非得在家里吃,在家里吃干嘛不请个厨师?”顾征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厨房。
“家里不是有现成的厨子吗?”
“沈辞安你再不要脸一点呢!”
沈辞安将锅铲塞过去,“顾总,拜托拜托,下次我一定单独请你吃饭!”
他露出手上的创可贴,一脸真诚,让人把想要拒绝的话给堵在了嘴里。
顾征挥着锅铲,“我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你别以为是为了你!”
“是是是!”沈辞安接连应和,“我去上个卫生间,等下来帮厨。”
关上厨房门,他匆忙躲进卧室反锁,拉开洗手间的门再一次反锁。
两只手无力地撑住洗手台,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掌心抵住眼睛,不停地将眼泪擦去,可怎么都止不住。他差点就绷不住了,如果顾征再多留他一秒,他觉得自己都会在顾征面前直接失态。
即便是姐姐,也从来没有说过无条件支持他所有决定的这种话。他觉得姐姐足够爱他了吧,觉得姐姐一定比顾征更了解他更心疼他吧,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但姐姐也会因为他分手的事,因为他纹身的事责怪他。
可他回国这么久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顾征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一句为什么分手,为什么会消失五年,为什么不做医生了,那些他不想说的话,不想透露的一切,顾征从来没有主动提及。
在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收购众安,在知道他进公司可能会受到排挤,明面上没有照顾他安慰他,但是……他想起那天秦嘉年附耳对他说的话。事实上,秦嘉年在工作上的照顾是因为有顾征的特意拜托,所以作为一个技术总监的秦嘉年才会帮他一个总裁助理熟悉那些繁琐的工作。
即便是后来心里那么不爽,也没有叫过停。
顾征知道他想要开始新的人生新的工作新的生活,那些他不愿意说的往事,顾征也不会问。
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
顾征那么聪明,聪明到能压住顾氏一整个董事会的老狐狸,又怎么会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坐上顾氏总裁的位置,想要查他在国外到底发生过什么是多么容易,但是顾征没有。
或许,他只是在等,等自己亲口告诉他。
沈辞安哭得不能自已,顺着洗手台坐到地上,抱住腿哭了不知道多久。顾征一次没有敲过门,一次没有打过电话。
如果姐姐在,现在应该会让他吃粒药缓缓心情,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吃药,他有比药更好的东西。
他擦干眼泪,打开门,顾征刚巧端了午饭上桌。
“吃了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林凌就来了,有你们闹的。”顾征淡淡说道,装作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猩红。
沈辞安三两步走上去,一把将其抱住。顾征的腰一下子收紧了,控制着手里的力道,没有让菜撒出来。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沈辞安埋头在他怀里。
顾征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勾起唇角,小声道:“非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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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叶教授为什么会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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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把钱退给雇主,没想到对方却说:“不用,是叶教授付的钱。”
沈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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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衣要假摔,他故意往前靠了一步。
沈凌衣要和他偶遇,却不知道是他自己透露的行踪。
沈凌衣说不喜欢他,他安排相亲等着某人找茬。
沈凌衣要分手。
叶之巍把他双手反剪在背后,指尖用力扯了扯领带,镜片后透出狡黠的目光,俯身道:“衣衣,我可是为了你和前男友分手了。”
沈凌衣前一秒自责后一秒暴怒:死变态,骗鬼啊!你哪来的前男友!
#说好的高岭之花呢!不要用这种变态的眼神看我啊!#
钓系美人海王受×斯文败类教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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