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良玉头发还没擦干,屋里就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抬眼便瞧见身上还带着水汽的萧钦竹穿堂走来。
发尖还带着水,寝衣半干隐约显出些身体的轮廓。
许是因为新婚,连寝衣都是深红的颜色,映着萧钦竹冷冽的面容似是芙蓉海棠一般透着清艳。
这场面,让庄良玉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都是吃亏。
怪不得洛川郡主和西都城中那么多贵女都会对他念念不忘。
萧钦竹走过来以后,一言不发地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开始帮她擦干头发。
平日里总是束冠齐整的将军现在额发凌乱,眉眼舒展松弛,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狮子。
萧钦竹的动作格外认真,好像除了擦头发之外别无他想。
但身后的男人简直就像是火炉。
哪怕秋日天气渐凉,庄良玉竟然平白觉得有一丝燥热,她微微压下眉头,想喝口水却发现先前的杯子见了底。
庄良玉耐着性子让萧钦竹为她干发,这人动作慢条斯理,看得庄良玉都有些上火。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杯子上,眼前倏地一空,再抬眼,便是萧钦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刚刚续上水的茶杯递到她面前。
庄良玉抬手刚想接过,没想到萧钦竹竟然将茶杯递到了嘴边。
“……谢谢。”
总觉得推开会很尴尬,庄良玉只好就着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男人的动作通常不知轻重,庄良玉也没有呛到自己的兴趣爱好,索性就只喝一点点以示礼貌。
凉茶入喉,衤糀庄良玉火气都去了一半。
但是杯子还在眼前,庄良玉抬头,又对上萧钦竹不加遮掩的视线,她解释道:“一口足以,多谢。”
杯子拿开,庄良玉浅浅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是个话多的,但也不是个闷葫芦。
萧钦竹这般话少——
!
第19节
她忽然睁大眼,看着面前放大的面容,感受到唇上的温度。
微凉的茶水被渡过来,又顺着唇角落在衣襟上。
庄良玉被人带起身,萧钦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入卧房。
一夜红烛帐暖,芙蓉春宵。
夜色渐深,竹苑中隐约还能听见几声似是幼猫轻唤的响动,挠得人心头发痒。
也不知多久,竹苑才重新归于沉静的夜色。
……
***
清晨,身边传来些微响动,困倦的庄良玉颇费了些力气才睁开眼睛。
看到是萧钦竹准备起床穿衣。
她含混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到卯时,你可再休息半个时辰,等下要去见过家中长辈。”
庄良玉缩在被子里点点头,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昨夜萧钦竹充分体现了一个武将的优秀身体素质,虽然只来了两回,但除了第一次快些,第二次得了法门之后简直磨人。
起初庄良玉还能调笑一下,到后来就只剩了求饶的份儿。
庄良玉现在觉得身上像是被车碾过,连被泥石流吞没的时候都没这种酸软无力的感觉。
她脑中混混沌沌地想,原来这种事情都是这般感觉的吗?
庄良玉虽然曾经活了二十八岁,但到底未婚单身,谈过的恋爱也随着她常年醉心工作无疾而终。这种经历和感受还真真是头一遭。
萧钦竹虽说她可以再休息半个时辰,但到底还是被人吵醒了,尤其心里惦念着事,睡得也不踏实。
庄良玉只是闭眼又醒了醒神,便唤春桃与夏荷来为自己更衣。
晨起洗漱的时候,庄良玉特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日萧钦竹虽然还算克制,但到底还是留了印子,尤其是锁骨的位置,甚至还能看到点牙印。
庄良玉对着镜子点了点身上泛红的地方,忍不住吐槽,这萧钦竹看上去像只沉默寡言的护卫犬,怎得上了床倒像是个不知足的狼?
新妇成婚次日是要给家中长辈奉茶的,所以庄良玉也不能误了时辰。
夏荷将她的头发梳成妇人发髻的模样,庄良玉看着镜中,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自己的新造型。
等到梳妆好的时候,萧钦竹也从外间推门进来。
萧钦竹进门净手,问秋光和潋冬她起了没有。
庄良玉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萧钦竹额上有些微汗意,眼风扫过屋里的滴漏,发现距离萧钦竹晨起所说的时间,刚刚好过了一个时辰。
萧钦竹一进来,庄良玉甚至能感受到春桃和夏荷都变得拘谨几分。
好在已经梳妆完,庄良玉也不愿意看着她们二人在这里难受,说道:“你们二人先下去到外间候着,有事我会叫你们。”
庄良玉的视线随着萧钦竹走动,见他竟然直接走到了梳妆镜前。
“怎得不多歇息片刻?”
庄良玉端着一副沉稳端庄又带点羞怯的模样,垂眸说道:“总归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走走。”
萧钦竹罕见的沉默片刻,似乎觉得眼下的庄良玉和昨夜里颇有些判若两人。
尤其跟昨夜的大胆比起来,眼前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面具。
又或者哪怕不看这些,单是往日国子监里令一众监生闻风丧胆的名号摆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家碧玉。
可偏偏庄良玉生了一副温柔的良家相,眼角眉梢都透着听话和乖巧的意味。
看得萧钦竹心尖有些发痒。
萧钦竹自她的妆奁中挑了一支镶着翡翠的金钗,细细端详片刻,竟直接簪到她的发髻上。
庄良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萧钦竹的视线落在身上时都像是带起一片火。
萧钦竹不说话,庄良玉也没有主动开口的心思,由着他将那支看上去无甚出彩的簪子插在鬓边。
庄良玉端详片刻,觉得尚可,倒是衬得整个人更雍容了些。
“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庄良玉差点被萧钦竹一句话呛得咳出来,没想到这么个浓眉大眼的闷葫芦竟然还会主动问这些事?
庄良玉稳了稳心神说道:“有些乏力,但不碍事。”
萧钦竹颔首,继续说道:“我今日下午要去兵部,夜里恐回来较迟,若是夜深了,你便先歇息,我在书房暂住。”
庄良玉心中暗喜,只觉得还能有这等好事?
自己一个人睡大床才是最爽的。
当即矜持地点点头,“好,郎君公务繁忙也要爱惜身子才是。”
转而她又看到萧钦竹眉头微蹙,似是歉疚,“是我疏忽,我会尽量早些回来。”
庄良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钦竹是在担心今日他过于繁忙会对她的名声不好。
庄良玉在意名声吗?
有点,但不多。
尤其是跟自己一个人睡大床比起来,这点在意简直就像是毛毛雨。
萧钦竹的眼神还落在妆奁里,庄良玉怕这人还想再往她头上插戴些什么东西,立时起身,“郎君,需何时到堂前奉茶?”
萧钦竹收回视线,道:“卯时三刻。”
复而房内再度沉默。
当庄良玉并没有要活跃气氛的心思,只是笑眼看着萧钦竹立在身前。
外头传来秋光和潋冬的声音,“大少爷,您吩咐备下的汤熬好了,现在送进去吗?”
“送进来。”
大概一夜过去,春桃夏荷也跟秋光潋冬多少混了个面熟,至少眼下四个人正分工明确地在布置碗筷。
见庄良玉的视线望过来,萧钦竹说:“忠国公府人少,各个院子都配了小厨房,除了初一十五需要到祖母处一起用饭,别的时候都可以在自己院里解决。”
“父亲母亲也不喜过多插手后辈的事情。你也可以找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无须整日拘在后院里。”
萧钦竹似乎不是很适应喊她“夫人”这个称号,每每到了要提及称呼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有所迟疑。
庄良玉应声称是,一副听凭萧钦竹安排的模样。
乖巧得让萧钦竹浑身不自在。
春桃这时将盛好的汤递到庄良玉面前。
是熬了许久的四物汤,味道清甜,一看便知下了功夫。
喝完汤后,又在屋中坐了片刻,庄良玉在看书,萧钦竹也在看书,二人默不作声,却也不显得尴尬沉闷。
果然,两刻时间刚过,萧钦竹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起身说道:“从竹苑到堂屋需得走一刻时间,现在出发刚好。”
庄良玉点头,将手中的书放到小几上,跟着萧钦竹出门。
刚刚踏出门口,萧钦竹又停下脚步。
落后他半步的庄良玉被挡住,只好问道:“怎么了?”
萧钦竹又往前走了一步,抬起自己左半边手臂。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庄良玉笑吟吟地将自己的胳膊从萧钦竹的臂弯中穿过。
倒是没想过这个萧钦竹也不像传闻中冷面杀神那样不近人情,相反还有点笨拙的有趣。
直到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处,庄良玉才发觉萧钦竹竟然身量如此高大。
她已然是这个时代中女子少有的身高,折算一下大概接近一米七二,跟寻常男子相比都不落下风,但站在萧钦竹面前,也不过是刚过肩膀而已。
不愧是个武将,这身高都要有一米九了。
庄良玉下意识比了比两个人缠在一起的手臂,突然静默。
健壮与否对比鲜明。
感觉……
在萧钦竹面前,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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