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十万狂花入梦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2022年,大夏国帝都西六环,远离闹市喧器的阳台山脚,尽享静谧人生的大觉寺外,花海漫漫。洁白的玉兰花、红艳的紫叶李、粉嫩的垂丝海棠……
距大觉寺不过两里有一处私塾领地,白墙黑瓦独成一院,院外百柳环绕,院内千花争娇,回归自然,坐享田园风光。
院子正中,一栋二层小楼群芳环拱,“尊古斋”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咳咳……这……这里……谁是大老板板?”
一老头脑袋裹着白毛巾,身上的羊袄脏兮兮,黑黢黢的老脸,褶子层层叠叠。他哆哆嗦嗦钻进尊古斋,肚皮处的袄子明显凸起,不知道揣了什么秦砖汉瓦。
“挺大的岁数,眼珠子长在脑壳上?整栋楼就我一个喘气的,你说谁是大老板!”
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瘫在包浆厚实的罗汉床,左手擎着紫砂壶,右手搓着一串不知什么材质的枣红珠子,看他样子像极了街溜子。
老汉卡巴着三角眼,怯生生地陪着笑:“都怪俺的老瞎眼,小小年纪就当大老板,您一定身怀通天的大本事,老板贵姓?”
“吴六一”
老汉一进门,吴六一瞥了一眼,心中有乐几分判断,稳稳的喝口茶,慢悠悠的说:
“从地里刨出什么破铜烂铁、陶罐瓦片,别在怀里捂出绿毛,赶紧掏出来晾晾货。”
老汉尴尬的笑了笑,一脸褶子更是揪在一起,像极了某岛国盛产的网纹瓜。
“吴老板咋就跟孙猴子似滴,眼珠子冒火苗子,**一扫就知道俺肚子里藏着宝!”
“**一臊?呸!你甭跟我炫脑壳里的土坷垃,把货亮出来,看有几分成色!”
老汉从羊皮袄中掏出灰布包,哆哆嗦嗦地一层层打开包袱皮。
最后露出一只白瓷大汤碗,吴六一摇了摇头。
“嘿呦,你从黄土高坡下来,就带了只面碗,是不是指望我给你做个油泼臊子面!咦?料子挺瓷实,像是件老物,我看底下的款。”
吴六一上手一拿,心中狂喜,火烧屁股的急着看底款。
“快停手,别摔了碗里的金疙瘩!”
“什么金疙瘩?”
吴六一向碗里一望,还真躺着一条金灿灿的小鱼,掂了掂分量,把嘴一撇:“似金不是金,就是风磨铜,两百顶上天。”
“咿~~~吴老板不能因为俺来自黄土高坡,就昧着良心骗俺!”
老汉一把夺回小金鱼,吹了厚重的烟土气,又在羊皮袄上搓了一遍。
“来之前俺村老铁匠看过,他说铜会生锈,金子不生锈,这是老金,贵滴很嘞。汤碗配金,这是传说中滴金饭碗!”
吴六一懒得听老汉胡说八道,掀起碗底,光秃秃的圈足,只有一个刀刻般的“盈”字。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南宋杨万里的诗词在吴六一脑壳反复激**。
“近来别具一只眼,要踏唐人最上关!”
猛吸一口气,吴六一压住翻滚沸腾的血液,暗叫:“难道是唐白瓷,国宝,我竟能上手一件国宝!”
眼珠转一转,计从心上来,他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把瓷碗随手放在一床边,慢悠悠的喝起茶。
惹得老汉心急,“两件宝贝,老板出多少?”
“大汤碗不是官窑,在民窑堆里品相也不好,给不了你多少钱。”
“咿~~~俺的碗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宝贝,当然不是官窑,是宫窑,始皇帝知道吗,他大名叫盈政。听俺们大队会计说,盈政最喜欢他孟嫂子做的面,盛面就用这只碗。”
“噗……”刚进嘴里的茶水被吴六一喷了出来。
“真别说,嫂子面,臊子面,没准真源自这里!”吴六一开始拿老汉解闷。
“吴老板给个痛快话,给我多少钱嘞?”
“看一把年纪,也不容易,能进我家也是缘分,你也别绷价,我也不砸价,这只大汤碗,五块收了,金鱼给你留着!”
“啥?才五块,不够俺来回车票钱,俺不卖嘞!”
吴六一喊的价,把老汉气的炸了毛。
“真是个土包子,我说的五块就是五万,真是个棒槌,行话都不懂。”
“五万可不中,要不是孙子娶媳妇急用钱,就算割了俺的肉,也不卖皇上的金面碗!”
吴六一有些不耐烦,“你喊个价,俺看中不中!”
“女娃娃家要18万彩礼,三间大窑洞,冰箱,洗衣机,大彩电……”
“停停停,我要你说钱数,不是让你报菜名。”
“俺估摸至少30万,吴老板拿出30万,皇上的金饭碗就归你。”
“30万?老头不去干抢劫,屈了你关中土匪的血脉!”
“咿~~~30万真不亏,这可是皇上用过的金饭碗!”
“一口价18万!”
“哎呦~~~这么好的宝贝,才给18万,吴家后生心忒黑!俺现在就去玻璃厂,那里出价钱高!”
吴六一见老汉将瓷碗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把心一横,后槽牙猛咬:
“23万,这已经是邪价了,要是同意,现在就转账,要是还嫌少,你就赶紧去玻璃厂,能上20万,那是他脑袋烧坏了。”
“中,23万成交!”
老汉把白瓷碗塞到吴六一手里,另一只手递出一张储蓄卡。
“全存定期,利息高!”
吴六一无比肉疼地转账,至此他的全部家当仅剩3450元。
“此回黄土高坡,山高水漫漫,路远途遥遥。老爷子当心些,别被人盯上,搞没了咱孙子的结婚钱!”
送走了老汉,吴六一急冲冲关上院门,紧锁房门,又在里面上了三道锁,才安心的瘫回罗汉床,手里把玩铜鱼,眼睛却盯着白瓷碗。
“有心栽花,花呀不给你开;无心插柳,柳芽成了树荫!哈哈……唐盈瓷百年难遇,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
吴六一脸上能开出花,感慨世上万物变化无常,刻意为之一无所获,无心之举,却又意外的惊喜。
“哎呦,好疼,破烂玩意!”
尖尖的鱼鳍刺破吴六一的手指,一气之下将铜鱼扔在地上。
金鱼滚到角落的多宝阁底下,鲜血沿着鱼鳍的纹路流过,细小的鱼鳞上浮现出金色铭文。吴六一眼中只有白瓷碗,根本不知多宝阁下的一切。
“咣咣咣……快点开门迎客,生意送上门喽!”
突然一个破锣嗓子,狂砸院子的大铁门,多宝阁下金光瞬间消逝。
久等不见开门,破锣嗓子又喊了起来:“这还不到晌午,人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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