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军官硬着头皮来到潜艇补给站,先传达上级调令,让韩冰回军部履行新的职责,随后才带着军医去帮陈紫央做胎检。
结果不出意料,满腔热忱被浇了个透心凉。
陈紫央挺着个大肚子堵在舱门口,淡漠地下了一道谢绝令:“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很好,不需要做胎检。”
这种拒绝虽然很委婉,但傻子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情绪。
女军官放低自己的姿态对陈紫央说:“这次杜飞载誉而归,上级却反过来调走了韩冰,你现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这真的是没办法,现在我们军部的人力资源严重不足,希望你也能给予相应的体谅。”
“你真的理解我的心情吗?我看未必。”
“陈紫央,你听我说……”
见陈紫央转身便回舱,连听自己进一步解释的兴趣都没有,态度要多高冷有多高冷,女军官顿时束手无策。
随行军医也皱起了眉头,分析道:“在人类的历史上,自古就有饿死不食嗟来之食、渴死不饮盗泉之水的精神贵族。不管任何背景、任何处境,他们始终将自己的人格与尊严摆在第一位。或许,陈紫央就是这样一个精神贵族。”
女军官扭头疑望着军医:“你了解她?”
“谈不上十分了解,只能说略知一二。”军医道:“据我所知,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但张夜当年怀揣着满腔热血归国后,却被军方判处死刑,那件事也确实在她心里面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我知道,张夜在她心里亦师亦友。她为张夜鸣不平,因此而对我们军方心存芥蒂。难道我的理解有错?”
“你的理解没错,但不够全面。”
“这话怎么讲?”
“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她,每当想起师友张夜的遭遇,是否会觉得国安会不过是个垃圾集中营,没几个是好东西?”
“这个……”
“这里就你和我,没外人,咱有一说一。当年张夜被审判的时候,除了孤掌难鸣的叶耀华以外,其余人全部选择了沉默,任由方剑河只手遮天,那件事确实令人心寒。她因此而对军方有成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跟精神贵族有什么关系?”
“她宁愿挺着个大肚子住在潜艇补给站也不进入东部1号地下城,而且,我听说她对韩冰的态度也很冷淡。从这两件事情可以看出来,她应该不仅仅是为张夜的遭遇感到惋惜,想必她已经明白了兔死狐悲的哲学。因此,她独立其身,拒绝与军方产生任何瓜葛,根本就不屑于享受军方那种施舍般的关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其实也一种明哲保身的手段,她很聪明。”
“我越听越糊涂了,她为啥要明哲保身?”女军官茫然不解地问:“难道她认为军方会害她不成?”
军医眉头一蹙,音色深沉地提醒道:“她怕有朝一日,自己肚里的孩子会保不住,这么讲你应该明白了吧?”
闻言,女军官哑然无语。
女军官猛然想起来,星际旅行者好像一直对陈紫央肚里的那个孩子很感兴趣。星际旅行者甚至曾表明态度,只要交出那个孩子,地球人族便可以加入星际帝盟。有了星际帝盟的庇护,以后便不用再为赤水星族的侵略而担忧。
换言之,陈紫央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加入星际帝盟的敲门砖。
从这个角度来讲,陈紫央确实如军医所说,是个聪明人。试想一下,当人类真的陷入种族灭绝的危境中时,谁又敢保证军方不会把那个孩子当救命稻草抛出去?东方人自古就有“舍小我而利公,行大道而忘我”的传统思想。
想到这里,女军官轻轻敲了敲舱门。
舱门没开。
但里面传来了陈紫央的回话:“你们走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顺便替我转告军方:放心好了,我不会阻止杜飞去执行任何任务。”
“紫央,我们能不能当面聊聊?”
“没这个必要。”
舱门始终没有打开。
军医望着一筹莫展的女军官,淡笑连连地摇了摇头,转身边走边道:“就算有对面交流的机会,你也改变不了精神贵族的意志力,回吧。”
女军官郁闷道:“我只是想告诉她,曾经的国安会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军方的最高长官是叶耀华将军,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在没有找到李南鸿等人的遗体之前,叶将军也只是临时的最高长官。”
“……!!!”
女军官又一次哑然无语,想不明白军医为什么不能抱持乐观的态度去化解陈紫央心中的芥蒂,难道男人都是这么没情商?
想着想着,女军官的两弯柳眉已经拧成了麻花状。
舱内……
此时陈紫央正坐在垫毯上练习瑜伽动作,书上说这套动作有利于顺产,她已经坚持练习了好长一段时间。
杜飞给她冲了一杯葡萄糖水,端到她面前说:“张夜的事情,你用不着再忿忿不平,他没死。”
“你哄人的技巧能不能再高端一点?”
“真的,他没死。”
“别哄我了,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陈紫央收起瑜伽动作,把那杯葡萄糖水接了过来,慢慢饮用。
杜飞似笑非笑地说:“早知道你不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第二代撕裂者,改名叫夜战,为黑衣天使效命。这次我去收复南部1号地下城时,他的身份是城防官,是他从我手里把梅拉给救走的。”
“梅拉又是谁?”
“也是一个第二代撕裂者,南部1号地下城的最高长官。”
“真的假的?”陈紫央端着喝剩的半杯葡萄糖水,将信将疑地问杜飞:“夜神为什么会变成第二代撕裂者?”
“不知道。”
“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一个撕裂者,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吗?”陈紫央一脸苦笑:“上帝真是个混蛋。”
“嗯,上帝确实是个混蛋。”谈笑间,杜飞往垫毯上一躺,将脑袋枕在陈紫央的双腿上。笑呵呵地望着陈紫央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还有两个月左右,咱的宝宝就要降生了,你真的铁了心要拒绝军方的照顾?”
“我不需要他们的施舍与同情,他们也休想从我手里把我们的孩子带走。”陈紫央意志坚定地说:“谁敢打宝宝的主意,我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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