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人看着有八十多的年纪，花白的短发稀稀拉拉地支棱在头上，面上毫无生气的布满皱纹。

眼神呆滞无力，就像是两个浑圆的黑珠子镶嵌上去一般。

苏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老人出来后，随手就将门关上，把苏祉和后面做法跳大神的那些人完全隔绝。

“你找谁？”

这声音听上去沙哑而苍老，乍一听还有些没听清。

再加上带着口音，苏祉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嗯…”她指向身后的那些铺子：“我来买一些扎纸人用的东西。”

“你要自己扎？”老人眼里露出些许怀疑。

确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穿衣打扮，又像城市里的那些高门大户，完全不像是会扎纸人的样子。

“对，我自己扎就行。”

老人带着苏祉走向身后的街道，在其中一间铺子门口停下了身。

这里的铺子，其实每间和每间都差不多，里面卖的东西也一样，所以品质上也没什么挑的。

进了门。老人去后院翻腾半天。

出来后，把骨架和纸糊拿到苏祉面前，放下即说：“给我一百就行。”

苏祉来回翻腾半天，问：“防水吗？”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你要防水的作甚？”

“我怕遇上下雨天。”苏祉不知如何回答，只尴尬一笑。

这个借口虽是牵强，却也是实话。

老人还真的信了。

他又折回后院，再次翻腾半天，重新拿出了一些崭新的纸糊。

“这些都是防水的，一千。”

苏祉刚接过，还没检查质量，听到价格后一惊。

“差这么多？”

“行情就是这样。”

看这位老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把东西给苏祉之后，就拿起门锁要往外走。

“你要就赶紧。”

罢了，一千就一千吧，看这些纸糊的质量，确实比菲儿做的那些好上两倍不止，应该也是值这个价的。

她拿出手机，将整个店巡视一圈：“扫哪？”

老人把着门框：“只收现金。”

幸亏苏祉有随身带现金的好习惯，不然这趟还真就白来了。

临走之前，老人阴着脸嘱咐一句：“年轻人，天黑之前赶紧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诡异，让苏祉不得不多想。

这个村子绝对有古怪。

苏祉掐指好好算了算，近期也没有人命，村子里的老人都很长寿，甚至有不少百岁之上的老人。

且先不急，郎欣的魂魄才是最棘手的事情，再拖，那姑娘魂飞魄散了可不好。

这种地方实在太偏，不好打车，苏祉只能给罗念念打电话，让她联系保姆车来接她回去。

入夜，苏祉按照书上说的，把纸人骨架架好。

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平整光滑，没有一丝杂质。

清玄卧在旁边，听她讲了下午的经历之后，只翻了个身。

懒散说：“这很正常，你也说了，他们整个村子都是做丧葬生意的，肯定有一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习俗。”

骨架固定好之后，苏祉细心地把纸糊上去，一只手拿着刷子刷糊胶，另一只手将纸和架子仔细贴合。

她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不是跳大神。”

清玄：“什么？”

苏祉手上的动作停了，皱着眉看他：“东北黑辽一带，跳大神的很多，但阵里必须站两个巫术师的，我今天见的，阵里就站了一个。”

跳大神这种活动，里面站两个巫术师这件事是有讲究的。

里面的两位。一位是一神，专门供神灵附体，第二位是二神。

二神是作为一神助手的存在，需要在一神不受自身控制的情况下，应对突**况。

“无妨。”清玄也发现了不对劲：“明天我跟你再去一趟。”

纸人糊好，防水油层也涂上，现在就剩下给她画五官了。

郎欣在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眼中满是期待。

现在的郎欣已经不是当初见的那个鬼样子，苏祉尽量帮她恢复到生前的原貌。

不过生前的样貌却不是很好，妥妥丑女一个。

脸像六边形，眼睛就一条缝，嘴唇还很厚。

想来，母胎单身二十年，也能理解的。

看着旁边小眼睛里发着光的姑娘，苏祉不免觉得好笑。

竟也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放心，我肯定会将你画得比当红流量小花还好看百倍。”

当红流量小花…

说的不正是她吗？

用水墨画上鼻子，描出嘴巴，最后点上眼睛。

纸人这就算是做好了。

郎欣忙钻了进去，摇身一变，出落成了一个绝世大美人。

长发细柔地垂在腰上，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削尖的下巴小巧动人，樱桃小嘴一勾，妥妥的春闺美人像。

苏祉惊叹自己的画工，实在不错。

郎欣照照镜子，流连半天移不开眼，开心得不得了。

之前附身的纸人，钻进去之后，身体僵硬到不能大动作，被束缚着难受得不行。

而今天苏祉做的这个，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身体一样，爱怎么动弹就怎么动弹。

能跑能跳，能哭能笑。

她从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就像是重生一般，美丽且自由，不用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畏畏缩缩。

“虽然刷了防水的油层，但毕竟是纸做的，还是要注意，不能长时间在水里浸泡。”苏祉收拾着工具提醒。

“还有。”她的表情很严肃：“我帮你做这具身体，是为了让你赶紧消除执念投胎，若是你不肯听话的话，这具身体我随时毁了。”

为攒功德她容易吗，不光得伺候鬼差，现在连投不了胎的小鬼都得伺候好了。

“我知道。”郎欣笑得很真诚：“谢谢苏祉，辛苦啦！”

“不辛苦，命苦。”

半夜。林璟言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是苏祉。

一般这个点，这个丫头打过来准没好事。

他突然想到，之前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说他妈给他生了个弟弟。

而今天这个电话跟催命一样。

想想就害怕。

怪了。

又响。

连着挂了两次，对方都不依不饶。

没办法，他要是再挂断，没准十分钟后，就能看见苏祉愤怒地来砸门。

接听后，电话那头的语气倒是委婉。

“璟言哥哥。”

赶紧挂。

平时不是林璟言就是林总，叫璟言哥哥就更没好事了！

又响了…

“林璟言，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吧。”他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坏的结果了。

“我做了个纸人，活了，你能不能安排她出个道？”

林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