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之死 Ⅲ

大飞拒绝我递给他的烟，喃喃说道：“我要戒烟……”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

大飞说：“自打和何舒在一起，我就抽这种烟……”

“那又怎样？”

“我一抽就想她。”大飞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我无话可说。大飞说：“白景，以后别给我烟了……算我求你。”

我说：“你可以换一种牌子。不再抽红利。但是没必要戒烟，不抽烟我怕你画画都画不出来。”

大飞摇了摇头说：“除非你能找到一种没有过滤嘴而味道又像红利的烟。”

我说：“邵媛就是这种烟。”

大飞若有所思：“她是好烟，好到我舍不得点燃。”

我说：“烟就是用来抽的，倘若无人抽掉，便要发霉变质。”末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对邵媛，把对何舒的也转移到她那吧。”

大飞说：“我没法转移对何舒的爱。那些感情会留在我的脑海里，谁都带不走。”

我说：“能带走。相信我。”

大飞沉浸于对何舒的悼念里迟迟醒不来，渐渐连邵媛都不愿理睬。可邵媛依旧不离不弃，就像曾经对唐俊一般对大飞好着，大飞不出门，她便频繁地送一些吃的和用的给他，每每看见大飞实在太难过了，便索性陪着他一道哭泣。大飞说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喜欢何舒，全部感情都已经转移到邵媛身上了。谁料何舒的一死，居然让大飞明白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喜欢着何舒，这种喜欢，或许还略带着亲情的因素。于是何舒的死去，顿时令大飞收回了对邵媛的所有感情。邵媛一切明了，但是依旧默默守着大飞，毫无怨言。

我曾问邵媛，这么照顾大飞，除了累，是否委屈？

邵媛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严肃，眼神坚定：“我从来不觉得委屈。我愿意就这么等着他复原，他也一定能复原。当他好起来，他就会重新和我好……”

我说：“你能料定这时间究竟多长？”

邵媛说：“他悲伤的越久，就越是我值得在乎的人。一个能在自己的爱人死去后轻易走出伤悲的男人是不值得我在乎的。大飞他会是我最在乎的那个人。”

我点了点头，看着邵媛坚毅的目光，深表赞同：“你既然明白个中道理，就一定要等他，等他一步一步走出何舒的影子，像一个孩子蹒跚学步一般走出来。”

“谢谢白景，我会努力。”邵媛笑了，末了说：“恳请你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我有些疑惑。

邵媛不紧不慢地说：“不要让他真的戒掉烟……”

我一时诧异，问道：“为什么？”

“我知道大飞现在正悲伤着。一个人悲伤时就会做出很多自己之前做不出的事情。我不想让他的这次悲伤一直延续，所以不希望他在这次悲伤中改变自己任何东西。”她顿了顿，解释道：“如果他这次戒掉了烟，虽然表面上看，是要忘记何舒。但是他如果真的戒了烟，那么以后只要他接触香烟便就会想起何舒。你能理解么？那自然是一种连绵长久的心痛，没有哪个人能走出长久的悲伤。”

我恍然大悟，感叹邵媛心细如尘，便应允道：“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