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獒霄削骨整容,按照父亲獒瀮与萱姨的计划,三年后终于离开端木琅寰的魔爪,前往叶双国的京城苍舒,为了冒名顶替那羽元谕。
他们在逸云观附近的悬崖边的碰面,将羽元谕丢下绝壁之前,他定是要看看,让自己承受如此大的痛苦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知道,自己与他的容貌不会相差太多,却见到那病弱少爷的一刻,獒霄心里还是有微微的触动——
往后,世上再不会有獒霄,只会有羽元谕;
十六岁,他顶替了这个病弱的少爷,却不知何时,又要过多少年,才能再次做回他自己,然而做回自己,这一被子或许都不可能了;
他此一生,即便仍是敕瞑堂的少主,却永远只能用着羽元谕的脸。这张令他看见了,就会惹起无尽仇恨与憎恶的脸!
他分明是獒瀮的儿子,却出生后整整十六年,终于第一次见到日夜憧憬牵挂着的父亲,竟是不能用自己真正的容颜。
母亲总说他像极了父亲,但他真正见到父亲的一刻,已经想不起自己十三岁之前的脸,已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与父亲相似,有高挺的鼻梁,有俊逸而锋锐的眉宇神韵。
却父亲告诉他:“霄儿,你记住,你身上流着我獒瀮的血,所以长相根本不重要,况且,即便容貌变了,你眼中的锋芒,依是像极了我!”
父亲的话让他哭了,从小便不知眼泪为何物的他,哭得泣不成声,却是父亲笑着,说他哭时的神态,像极了他的娘亲。
他的娘亲,早已经病入膏肓,端木琅寰一直告诉父亲的安好健康,其实都是假的,只为了让远在苍舒的父亲忠心卖命。
离开雁南国之前,娘亲于病榻上千叮万嘱,叫父亲万万不可再回雁南国,不必再理会她的死活。
却与父亲见面,獒霄才知道,敕瞑堂上上下下皆是服食了朔月之毒,甚至连远在叶双国的一众人也都不例外。
那时候羽连瑞刚死,而且还是叶双国国主下的手。
敕瞑堂的存在已然暴露,还被尚沁利用,此情况非同小可,在夺取凤凰
图的计划不变的情况下,父亲誓必得回去见端木琅寰,不能害手下们拿不到解药。
当然,若娘亲真已病危,父亲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
“霄儿,我此去,恐怕多半再难回来,往后你便是敕瞑堂的少主,无论任何事都要冷静面对,哪怕是端木老贼扣押我为人质,胁迫你们忠心办事,你也万事要以弟兄们为先考虑,切不可让我让大家失望!”
这父亲临行前的叮嘱,獒霄谨记在心。
尽管敕瞑堂上下、尤其是被派往叶双国苍舒的这一支精锐,对端木琅寰都恨之入骨,但他誓必要做个好首领,让大家平安回去,与家人团聚。
然而事情果然如父亲所料,不久之后,端木琅寰就送来了父亲的一条手臂,说父亲妄图行刺圣上,已经被关入天牢。若自己这少主好好办事,他日便赦免父亲的罪责。
獒霄知道,所有弟兄们都知道,堂主这条手臂,是端木琅寰的惩罚,因为他们办事不力,还被叶双国主发现了敕瞑堂的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端木琅寰这老贼依是冠冕堂皇,假仁假义,信上说暴露一事虽棘手,却也不必惊慌,不妨考虑反间计,最好还能继续在叶双国做定国将军,届时为雁南一统两国而立功劳。
端木琅寰,如此可恶之人,敕瞑堂上下早是忍无可忍,他獒霄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却反间计倒是给了提醒,何不韬光养晦,隐忍蛰伏,待时机成熟,待条件具备,便定要狠狠反咬一口,向端木琅寰那老贼复仇!
这四年来,萱姨尽心辅佐,兄弟们全力支持,却如今只因两只漏网的耗子,满盘皆输!
“呵呵呵呵……”獒霄有些颓败的笑着,并没有给机会千兰,让她将这些残酷黑暗的过往讲出来。
成王败寇,他獒霄,从来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冒充你的是我,剜下凤儿皮肉的也是我,杀凤儿取她头颅,更是为了换取我爹的自由。”獒霄看着那男人,低冷的嗓音并没有太多情绪。
他与端木琅寰请示过,而端木也答应了:凤凰图和王女的头颅,是换取父亲自
由的条件,可他送去了半真半假的凤凰图,却偏偏那女人的首级……!
眸光骤沉,獒霄却不觉瞧了那女人一眼,又继续冷冷说着:“羽元谕,你觉得是我害了你,而你,又何尝不是也害了我?”
“哼,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谁有闲工夫害你。”羽元谕挖苦,剑锋又是贴上了獒霄的咽喉。
“我只是不悦,你竟把我扮得这么丑!”
“不要啊!”千兰蓦地推开允波,只因那剑就要取走少主的命,而趁着这一瞬的空档,萱姨已经扑了过去。
“霄儿!”她护在獒霄身前,这可是她师兄的儿子,她一直深爱着的师兄的儿子呀!
“羽元谕,我当年也算救你一命,你今日若非要杀人才解恨,那便杀了我吧!”萱姨铮铮,誓死相护,却男人并不想听。
“救我一命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当年也是帮凶,害我羽家家破人亡,你以为救我一命就能抵消?”
“况且,你萱姨的命,能值几个数。”羽元谕挑眉,虽嘴上不饶人,却心里明白,除了獒霄,就数萱姨最重要了。
却这时候,獒霄推开了萱姨:“敕瞑堂上下都是听我命令行事,羽元谕,你若有点血性,杀了我便是,但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霄儿,我答应师兄好好照顾你的!我就是豁出命,也不会让你有事!”萱姨瞪他,转而竟抓住羽元谕的剑,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羽元谕,当年我救你一命,抵你爹之死也好,羽家家破人亡也好,我知道远远不够!但现在,不管你想将敕瞑堂如何处置,我只求我的命,换獒霄一条生路!”
蓦地,这刚烈的女人都不给拒绝的机会,双手滴着血,紧紧握着剑锋,就这么,狠狠的捅入了自己的咽喉!
“萱姨?!”
她太刚烈,太决然,一切根本就猝不及防。獒霄和千兰惊呼撕心裂肺,连凤儿和允波都暗暗揪了心。
这死法,太惨太悲壮了,这股子坚决,叫羽元谕也怔了怔:
毕竟萱姨,也是一起生活过数载的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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