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均衡教派里,三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崇高存在。
慎虽是‘暮光之眼继承人’,但他没有资格顶撞一个现任的暗影之拳,也不该这么做。
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他变得有些敏感,一直牵挂的母亲就在眼前,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明明在山上的时候有满腹的感慨,但为什么见了面……
就算是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也好过沉默不言吧。
所以当阿卡丽端着那盘大蛋糕——‘妈妈说不能告诉别人我叫阿卡丽!’
凯茜笑了,慎也笑了。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这个蠢萌蠢萌的小女孩儿,他的心底一直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她起码能和母亲在远离均衡的普雷希典度过四年愉快的时光,可我呢?
从我学会走路之后就被父亲扔到了东苑,阿卡丽起码还有池染照顾,可我呢?
没人叫我起床,没人哄我睡觉,饭点儿到了,我得一个人跑到饭堂,跑慢了就得饿肚子……
当然,这些糟糕的回忆慎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在缇娜卡的呵斥出口之后,那嫉妒就变成了愤怒,当小女孩手中的蛋糕啪的掉在地上,当她委屈的啜泣响起之后,愤怒化为了行动。
他还不是暮光之眼,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你可知道我的母亲为了看我一眼,可以终日以泪洗面,而你整日和你的孩子待在一起,却让她委屈哭泣。
这个女孩儿端着蛋糕满嘴奶油的样子是多么可爱,你看不到么?
你和暮光之眼一样,都成了……瞎子么?
“你可知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割掉你的舌头。”
缇娜卡的音调愈加森寒,腰间那柄忍镰随着她的话语颤动了一下。
但是慎毫不畏惧的对视着楼梯上那个冷酷无情的行刑者,他的声音硬朗而坚决:
“暗影之拳无权处置暮光之后!刑堂也不能擅用私刑!你若要治我的罪,还得呈给父亲来定夺!”
缇娜卡的脸上黑白闪烁,她似乎是动了真火,可又不能发出来,慎说得没错,暗影之拳无权处置暮光之后,但……
她有权训教自己的女儿。
她一拍楼梯上的栏杆,指着阿卡丽再次呵斥:
“过来!!”
阿卡丽在她尖锐的呵斥声下又是一抖,可肩上的那双手稳住了她。
其实她很害怕,妈妈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想就听妈妈的话‘走过去’,可肩膀上的那双手却像铁钳一般把她焊在了原地。
她不敢抬头看一眼妈妈,却又下意识的不愿意挣脱那双手……
她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颤抖。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缇娜卡抓着栏杆的那只手青筋暴突,她的目光就像刀一般刺向慎——慎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害怕与畏惧是两个概念,没有几个人能够在暗影之拳的压迫之下面不改色。
“好了好了,都是孩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凯茜笑呵呵的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走上楼梯,拍了拍缇娜卡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慎:
“时间不早了,把阿卡丽带上楼睡觉吧。”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化解了一场蓄势待发的战争。
慎弯腰,抱起仍在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女孩儿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两眼紧闭。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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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娜卡一直注视着慎,准确说是一直注视着慎抱着的女儿,他们自远而近,与自己擦身而过,最终又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女儿很害怕——她当然害怕,因为我吓到她了。
她无力的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缓缓走下楼梯,穿过店厅,走到了外面。
新月已逝,满月未至。
天上的那轮月亮就像被咬过一口的盘子——虽然光洁,却总有遗憾。
二楼的灯亮了,想来是慎已经带着阿卡丽回到了房间里。
缇娜卡看着那个亮灯的窗口,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却轻得没人能听到。
“你要吃点东西吗?”
身后传来了凯茜的呼唤,缇娜卡摇了摇头,她饿了,但她不想吃。
凯茜走到了缇娜卡身边,这两个女人已为人母,但看起来却是如此美艳——当然美艳,凯茜二十九岁,缇娜卡三十三岁,这本就是最有风韵的年龄。
“你该对她好一些。”
“那会让她变得软弱。”
“这样的话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缇娜卡能说出来的。”
“从我成为暗影之拳那天起,缇娜卡就已经死了。”
暗影之拳的语气冰冷而漠然,她仍旧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凯茜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朦胧的窗影上,依稀浮现着小女孩儿的模样。
凯茜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现在她又活过来了,不是么?暗影之拳大人。”
缇娜卡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儿,要睡了。
凯茜看着身旁这个一身红衣的铁血女忍,竟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触。
十二年前,在这间店里,是缇娜卡为她接生。
一晃八年,同样是这间店里,她为缇娜卡接生。
又过了四年,两个诞生于这里的孩子,两个诞生于这里的母亲——所谓重逢总是这么具有戏剧性。
她们之间是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是啊……”凯茜叹了一口气:“你们均衡教派的事情,我不懂。”
二楼的灯,灭了。
缇娜卡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转身朝着村尾走去,因为她个人的原因,本该返回教派修整的执法队已经耽搁了两天,况且现在继续留在这儿——她就是个讨人厌的凶婆子吧?
“我回因古雷布了,这两天麻烦你了。”
“你还病着呢,再说大晚上的,要回去也不用这么急啊。”
“我没病。”
凯茜无意与缇娜卡争论什么病不病的问题,她大声嚷嚷:
“那阿卡丽怎么办?你不把她带上?”
缇娜卡停了停脚,偏头道:
“谁把她带下来,谁说了算。”
“但你就没想过她更希望谁陪着她么!?”
这一次缇娜卡完全停住了,她摸了摸腰间的忍镰:
“我不关心这些……”
‘轰隆!!~~~’
村尾传来了一声巨响,有团火光腾了起来。
缇娜卡一皱眉——村尾?那是赏罚日物资堆放的地方,也是执法队暂时修整的营地……出了什么事?
她快步朝……她停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嗡嗡从她耳边飞过——似乎是蚊子?
冬至时节,怎么可能会有蚊子?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豁然转身抬头。
就在她的头顶,不知何时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飞虫,这些飞虫很微很小,看起来就像是一群蚊子。
这是……蛊墟!?操虫术!?
缇娜卡的心中咯噔一跳,几日之前,蛊墟才为塞纳尼迪的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现在执法队都还没回到山上……
等等,这些飞虫前进的方向……是二楼的那扇窗户!
一股无名之火自暗影之拳的心头烧起,她拔出腰间的忍镰,《双生》的暗影气劲瞬间涌遍这两柄杀人凶器。
脚下一蹬,她朝着那扇窗户跃去——但她没跳起来。
糟了……我,我的身体已经……
赶不上了!
那群飞虫黑压压的扑向了二楼的窗户,眼看第一只飞虫就要扑到窗沿上——‘咻’!
一束绿光穿透夜帷。
那是一支,碧绿的箭矢!
箭没射中飞虫,但不碍事。
因为它已经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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