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是让你去处理那批废钟表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仇长老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罗弄谋并没有理会仇长老，一心在眼前枪械的组装上，双手出奇的稳，将每一个零件都磨到需要的绝对精度。

“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仇长老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节音节犹如雷鸣。

“还差一点。”罗弄谋的目光只在手上的零件。

仇长老一步跨来，叉开蒲葵扇般的大手，猛地扇来。他扇的不是罗弄谋这个人，而是那一桌子的零件。

罗弄谋目光陡然一缩，双手立刻沉到桌子上，却还是没能提前拦下仇长老的大手。

哗啦！

桌子上的零件乱飞，散落一地，有的掉入转动的齿轮中当即被咬成了粉末。

罗弄谋看着手中最后一刻被多凿了一下的零件，知道自己这两天的努力功亏一篑了，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仇长老。

“怎么，现在才听见我跟你说话吗？”仇长老有些愤怒却也有点自得地说道。

“我一直听得到。”罗弄谋尽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那你就是一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仇长老狠狠地瞪着罗弄谋。

“没有。”就连声音，罗弄谋都需要刻意压低力量。

“从此以后，你没有资格再踏入‘火’字房，你以后只能待在‘简’字房！”仇长老下命令道。

离开“火”字房意味着罗弄谋无法再接触到枪械，只能接触“简”字房里面简单的机械。

“这是房主的命令吗？”罗弄谋问道。

“难道我就不能命令你吗？”仇长老向前一探，将脸逼到罗弄谋的眼前，他料定对方不敢对他怎么样。

罗弄谋眉间的愤怒逐渐消散，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接受般地说道：“可以。”

“那你可以滚了！”仇长老冷笑着说道。他无比享受打压罗弄谋所带来的快感，他就看不得那些所谓天才们的洋洋自得，他就要压着这些所谓的天才永世不得出头。

罗弄谋神情平淡地转过了身，向着楼下走去。

“就算你有天赋又能怎么样？只要你还想待在班输房，只要你还想学班输房的技术，那你就要忍气吞声，就要被我踩在脚下！有我在班输房，就永远压着你，让你永远抬不起头！”仇长老毫不遮掩地说道。

年长者对年轻者的打压实在是太平常了，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太容易压过年长者，年长者可以自持的资历只会成为他们不堪的唯一遮羞布，而有时候连这块遮羞布都会被揭开。他们也曾年轻过，他们也是从前一辈人手中夺来的话语权，然而，一旦坐上了同样的位置，他们畏惧的事情也会变得一样，他们也无比恐惧那些光芒四射的后辈们。

罗弄谋非常清楚他跟仇长老的恩怨，只要他肯低头，收起自己的锋芒，跟在仇长老身后不断地巴结他，将自己的功绩都加到对方身上，再将他高高捧起，那仇长老就不会跟他为敌，甚至还会非常赏识他，毕竟在“火”字房里有大批弟子都是这样。但这种事情，罗弄谋做不到。他永远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夸耀那把靠抄袭而拼凑出来的劣质枪械，他只会认为那就是一坨狗屎。

“就算你能设计出‘六合归墟’这样的枪！就算你能亲手制造出来，又能怎么样？你现在没有资格再去碰它！”最让仇长老不能容忍的就是罗弄谋造出了这把枪，让他以往所有的设计都变成了残次品，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罗弄谋一步步走下阶梯，在最后一阶时候停住，说道：“仇长老，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那些引以为傲的枪械，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坨狗屎。”

“你说什么？！”仇长老瞬间暴怒。“你给我滚出班输房！”

“我现在归‘简’字房管，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管我了。”

仇长老抓起桌子上剩余的零件，猛地向前掷去，却全部落在了闭合的铁门上，迸溅出无数的火星。

——

沉闷的钟声响起，虔诚的信徒完成了祈祷，跪拜神明。

有神使走进房间，对着神像行礼，然后拿出了一卷纸，说道：“这是主教大人最新的命令。”

看完那卷纸上的字后，接到命令的神使说道：“只不过是一个洞虚境的人，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屡次轻视，才让他活到现在。”负责传递命令的神使冷声斥责道。

被斥责的神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没有任何人愿意被同等级的人斥责，哪怕对方说的是对的。

“在洛川要塞里面可以杀死韩罗刹跟一位主教大人，就算他借助了外力，也足够让人重视的了！被关进了无定监狱，还能发动暴乱，只身一人逃出来，他的实力远比你们预料的要可怕的多！”

被斥责而产生的不悦严重影响着这位神使的判断，他现在对任何命令都有一定的抗拒，他说道：“整个寒烟镇的天行军都已经被清理了干净，只剩下他一个，还不好抓？只要假扮天行军引诱他出现，那么他就是瓮中之鳖！”

“我只是负责传递命令，怎么擒住他是你们的事情。”神使趾高气昂地说道。

毕竟是已经独当一面的人物，这位神使还不会将情绪显露在脸上，仍面色和善地问道：“教皇大人两天后会来到寒烟镇吗？”

“教皇大人的行踪也是你能够打听的？！”

“天下神民，皆奉教皇；身为神使，能为教皇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负责传递命令的神使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说道：“希望教皇大人来临的时候，你们能将活的夜歌交上来！”

看着对方远去，这名神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百种杀死对方的办法，但他却将这些情绪全部压了下来，脸上涌现出了异样的激动之色。

“教皇大人真的要来寒烟镇！”

“我们真的有幸可以目睹教皇大人的真容，虽死无憾！”

“作为面见教皇大人的礼物——夜歌，你就等着钻进为你准备好的牢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