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闷热异常,唐冻静坐一会,心烦意乱之下,赌气似的又睁开了眼。
起身将脚边的松木狠狠踢飞出去,然而,却听到从山下传来的一声咆哮:
“哪个不讲文明的乱扔东西??都砸到我脑袋了……哎哟~”
唐冻怔了一会,暗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回过神来往下一看,只见冯宽正泡在水里,伸出脑袋,正仰头看着自己。
“我,我看到你了!那个谁……别跑!砸到我脑袋,别想一走了之!”
冯宽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大声喊。他本来在水中悠然自得地仰泳,这松木从上飞下,不偏不倚,刚好就砸到了他的额头……
透过水雾,冯宽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并不知道在上面的人具体是谁。
唐冻眼力好,看清是小师弟冯宽,听他那怒气冲冲的喊话,因为修行瓶颈积压了许久的郁闷,一下子便消散不少。
心情舒畅,唐冻几步蹬跳,直接飞下山崖,脚踩在水面,稳稳落在冯宽跟前,笑咪咪地看着他。
一看是二师姐,冯宽当即没了脾气,清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
“师姐……下午好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刚才有个臭小子,大声嚷嚷让我别跑来着,这不,我就下来了嘛!”
唐冻背负双手,如履平地一般,在水面上走了几步,似笑非笑道。
“谁?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威胁师姐!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唐冻神乎其技一般地在水上行走,冯宽激动兴奋的同时,心中怒气早已消散无形。
见他如此油滑,唐冻又感觉到无趣,懒得再逗他,几步飞到岸边,随口问道:
“小师弟,你不在观里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做干什么?”
“活早就干完了,天气实在闷热,听说这有个清潭,就想着过来游水解暑。师姐你呢,你是在这里练功么?能不能……也教教我?你刚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说到最后,冯宽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没空,你找其他人去。赶紧穿上衣服走吧,我还得练功呢!”唐冻淡淡道。
“其他师兄连鬼影子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才遇到师姐你。之前大师兄可是说过的,要是万一能找到你们,就算不教我,至少……也得允许我观摩观摩吧?”
冯宽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卑微。
“随你便,总之,不许吵到我!”
说完,唐冻又是几步飞蹬,借着崖壁转瞬又回到了崖顶。
冯宽愣了一会,感觉自己又上了当,连忙出了水,将衣服迅速套上:
“唐师姐,你这样不厚道啊!这么高……要我怎么上去嘛!”
冯宽大喊几声,唐冻略略皱了皱眉,并不理会。
难得遇到机会,冯宽不想这么快放弃。四处转了一圈,咬牙沿着山崖背坡,扒开一路荆棘,花了半个多时辰,生生走了一条路出来,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崖顶。
到了上面,看到正在崖边树下闭目静坐的唐冻,冯宽这才长舒一口气。
也没敢靠得太近,隔了约三丈距离,靠在另一棵树下先歇一会,掸去身上的杂草、树叶。
发现自己衣服上面沾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汁液,还破了好几个洞,冯宽不禁苦笑摇头:
“来都来了,要是能学到东西,应该还是不亏的。”
然而很快,冯宽就开始后悔了。
唐冻就像一尊石像一样在那边坐着,一直纹丝不动。又过去约小半个时辰,冯宽实在没了耐心。
“这能学到什么嘛?要学打坐,我不会去三清殿跟三位祖师爷学?唉,亏得我费了这么大功夫爬上来,还弄得一身……”
一时不满加冲动,冯宽悄悄挪到唐冻身边。见她依旧闭目坐在树荫下,往上一看,忽然突发奇想,悄然爬上树,趴在了她头顶厚实的树枝上。
唐冻似乎没有半点察觉。
冯宽折了根松枝,紧张又兴奋的用松针碰了下她发丝,完了又马上缩回来。见她没反应,又试了三五回,冯宽心怦怦跳动剧烈,玩得不亦乐乎。
停下刚歇口气,冯宽抬头一看,忽然发现自己正上方的树枝上,赫然盘着一条斑斓长蛇,正吐着毒红的信子盯着自己……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冯宽当即滑落掉下树来,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唐冻早就察觉到了他在捣鬼,原本也懒得跟他计较。
听到鬼叫声,一时实在受不了,侧身看向疼得嗷嗷叫的冯宽,唐冻恼火道:
“小师弟,你这是自作自受!好好在一旁安静呆着不行吗,这一会,就耐不住性子了?”
冯宽缓了一阵,开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那条蛇盘在树枝上,身子往前缓缓蠕动,伸出头,竟向唐冻脑后凑了过去……
冯宽抬手指去,结结巴巴地说:
“师……师姐……你……你后面!!”
唐冻烦闷不已,以为他又要耍什么鬼把戏,正想狠狠骂他几句,忽被冯宽一把扑倒在地,被他生生压在了身下……
一时又惊又怒,又羞又恨,唐冻急忙运气,后背用力往上一顶,冯宽被震飞,结结实实地撞在厚重的树干上,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起来身,整了整衣冠,唐冻还要骂他几句,忽看到他左臂上竟盘着条长蛇,蛇头正咬嵌在他胳膊上面,方才明白,冯宽刚才是要救自己。
来不及悔恨,唐冻连忙捡起佩剑,将蛇挑出砍成七八段,又急忙地扶着冯宽起来: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见他毫无反应,整个人昏迷不醒,气息脉相紊乱,唐冻不禁有些慌张。又抬起他左臂一看,上面赫然便是不大不小的牙痕,分明就是刚才那蛇咬住的地方。
当即封住他经脉,想了想,也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唐冻赶紧背起冯宽,十步当一步,火速往观里赶去。
这时几近日落,赵小丁和清风明月一起,正在厨房里忙活,唐冻风风火火进来,将冯宽放在桌上,大声喊话道:
“快来人啊,冯师弟被蛇咬了!快,快去找牛师弟过来!”
三人都赶忙过来,赵小丁见冯宽昏迷不醒,一时心急如焚。
“牛师兄在哪里?我,我去叫他!”
清风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给他泼了盆冷水,“牛师兄他们,除了吃饭的时候,一向都是踪影难寻,武当山这么大,哪里能找得到……”
众人一阵沉默,明月眉头紧锁,眼睛忽然一亮:
“唐伯伯上次留下了一些药粉,说是头痛脑热、蚊虫叮咬都可以用,就是……不知道对这蛇毒是否有用……”
唐冻摇头又问:
“他们回来,还要多久?”
“差不多半个时辰。”明月回道。
“你们留个人侯着,其他人先去附近找找看,一旦有牛师弟的消息,让他速速去我那里!”
说完,唐冻背起冯宽又往自己院子飞去,清风一个人留下,赵小丁、明月一起出去找人。
回到院中,唐冻稍作犹豫,最后还是选择进了自己房间。关紧门窗,让冯宽靠坐在自己**,与之对坐,四掌相对。
唐冻运转真气,试图先将蛇毒逼出来。
屏气凝神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真气传入冯宽体内。原本以为对方毫无修行基础,真气运转起来会非常困难。
然而,却发现他经脉关口通畅无比,毫无淤塞迟滞……
来不及多想,唐冻给他探查周身,又发现他气血渐稳,竟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莫非,是那蛇并没有什么毒性?亦或者……毒性不强?”
正疑惑间,唐冻猛然发现,自己传入进去的真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法感应得到。
“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的身体……不会出了什么……我无法理解的大问题吧?”
咬了咬牙,唐冻又重新试了一次,渡去的真气却依旧像泥牛入海一般,马上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下唐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运真气,赶紧准备撤回双手。
可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掌忽然被牢牢吸附在冯宽的掌面上,竟不得挪动半分。另外,自身真气不受控制,开始自动运转起来,并源源不断向对方身体传递过去。
担心强行分离会伤了冯宽,唐冻纠结犹豫不定。可就是耽误的这一会,再要想分开时,她发现,自己已然无力挣脱开来……
时间慢慢过去,唐冻努力动用自己的神识,一边试图唤醒冯宽,一边让真气流逝的速度减缓一些。
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到后来,身体甚至也开始渐渐发冷,丹田气海中原本的青紫色气漩,颜色也在逐渐变淡……
山上已经连续晴了很多天,今天更是闷热异常,树上蝉噪,山中鸟鸣。临近夜幕时,罕见地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暴雨将至,郭奉天三人比平常稍早一些回来。路上正好遇到出来寻他们的赵小丁和明月,听明消息后,几人火速赶往这边来。
一进院门,几人便闻到了一股古怪气味。院中小黑罕见的躁动无比,在草棚下走来走去,不停地扯拽绳子,张翠山想到什么,欣喜不定地说:
“莫非是唐师姐……救完那小子,借着机缘,终于要突破瓶颈了?”
郭奉天感觉有些奇怪,只皱眉不语。明月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众人寻着气味来到唐冻房外,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
众人都看向郭奉天,郭奉天苦笑一声,只得领头推开门。明月、赵小丁、张翠山守在门外,郭奉天和牛淙二人进去。
绕过屏风,撩开竹帘,进到里间,两人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唐冻形色枯槁,浑身直冒寒气,身子像寒冰一样,对坐的冯宽却脸色通红,一身热汗,如烙铁一般。
“大师兄,这……这是??”
牛淙倒吸一口气,不敢直接下结论。没等他说完,郭奉天闪身过去,当即封住冯宽的几处穴道关口,两人当即分离开来,各自昏倒在一边。
“翠山,快过来!!”
听到郭奉天的呼喊,正在门外等消息的张翠山,当时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去看见到冯、唐二人歪倒在**,他整个人都看懵了……
“翠山!”
郭奉天急吼一声,“师妹气血虚浮、真气四溢,气海崩损不止,你们同修玄阴真法,赶快帮她渡气稳住!”
张翠山回过神来,疑问重重地靠过去,看了面色惨白的唐冻一眼,当即勃然大怒:
“这是谁干的?”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先帮师妹调稳身体气海。牛师弟,将小师弟背去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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