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16强赛
“你也……”沈欲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你也是?”

薛业小幅度地点点头:“你也是?”

陶文昌看在眼里, 呦呵, 两大血库首次见面会, 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答应你。”沈欲不假思索同意了,紧接着反过来问, “如果有一天轮到我,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不能。”祝杰果断拒绝,“他的事,我说了算。”

沈欲脸上的光消失了, 瞬间蒙一层灰。哪怕祝杰对薛业的保护让他羡慕,表情仍旧迅速冷淡, 变成坚毅。“下周五战斧这一场,是你打16强的第一场。”

“你会和我杰哥碰上吗?”薛业忍不住地担忧,自己不会打拳, 只会打架, 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上。

“你杰哥碰上我,就是一个死字。”沈欲突然变狠。

祝杰咬着牙:“不一定吧?”

“一定。”沈欲的眼圈通红, “你不懂,黑拳的危险你从没见过。”

“难道你见过了?”陶文昌插话。

祝杰缓缓地移动视线, 想起沈欲的纹身, 他的烟花。黑拳的危险沈欲一定见过了。

“你是不是学拳击的?拳龄几年?”沈欲只问祝杰。陶文昌太聪明,稀里糊涂被他套话。

“10年,上沙袋7年。”祝杰回答。大概能猜出沈欲的意图,拳击不占上风。

黑拳属于格斗, 偏向散打,自己的体型更不占上风。跑步运动员的身材和对抗性运动员相比,单薄一些。所以自己从没赢过祝振海。

可他看沈欲,也不壮,应当是技术型拳手。

“拳击吃亏。”沈欲不停地喝水,“你的腿不够灵活,有伤,我能看出来,别人也能。拳斗更偏向散打,你太规矩了,要野,要够狠。”

“呵呵。”陶文昌对自己被忽略表示不快,给俞雅发微信报委屈,“他还不野?你视力没问题吧?”

沈欲却说:“不够。16强都是老拳手,很会玩阴招。我们经常为了赔率做戏,都是拳场的马仔。这不该是大学生来的地方。”

不用沈欲提醒,祝杰深有体会。那个地方和橡胶跑道不一样,赚完钱再也不会来。

操纵拳手,从赔率中赚钱,才是张权真正做的事。单单打拳下注没有那么多的钱赚。沈欲拿的钱再多也只是一个用命打工的人。拳场让他赢就必须赢,让他这一场输,他必须输得惨烈。

只不过这是一条捷径,钱来得太快。

“你要放开打,要把拳击学的那套抛开,把每一场当最后一场。”沈欲嘶嘶地说,“还要会演戏。”

“演戏?”三个大学生同时问。

“开笼之前都可以下注,你要想多赚,就要学着挨打,别让对手碰不着你。”沈欲重点提醒这一条,“你的防守非常牢,要学会出击,不要因为怕打,不敢打。”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听别人说祝杰怕挨打。“他?他真不怕。”

“防得严,是不想脸上受伤。”祝杰皱起眉头,“现在不担心了。”

薛业的心骤然揪紧:“杰哥?”

为了不让自己看出来所以防得严,那以后岂不是……

“好在你身上没有外伤,战斧下不了手。”沈欲说得很急,“他的诨号怎么来,知道么?他撕对手的伤,正规格斗不允许,但拳斗场没有规则。”

祝杰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他想到了祝振海。这是心结,打赢他,在祝杰心里才是打碎了父权。

“战斧的弱点是移动速度不如你。”沈欲逐点剖析,“他的拳比你重。赢了这一场你是8强,我可以再教你打一场,你进4强。”

“然后呢?”薛业的拳头都攥麻了,原来杰哥在干这个。

“他只要进了4强,我打赌拳场会安排他的对手输一场,把他送进决胜局。”沈欲有点着急了,不断看着手表,“和我打。”

穿的朴素,却戴了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祝杰随便一扫,绿水鬼。

薛业也急了:“你要打死我杰哥?”

“薛业。”祝杰把他摁回来,揉开他紧绷的指节。陶文昌呼出一口气,他也呼出一口气,除了薛业,他和陶文昌都猜出了沈欲的打算。

“他是新人,打进4强,赔率已经很可观了。”沈欲把水喝干,“新人上决胜局,无论押注哪一边,拳场都是最大的赢家。如果我和别人打,100万到我手里没有多少,要分给一路打伤的兄弟。赢和输,只是拳场做的局。”

“我和你打,然后你输给我,再和我分钱?”祝杰说。

“对,奖金加上分红,你不是拳场的人,你可以全部拿走。”沈欲汲汲以求地盯住祝杰,“我不帮你,你进不了8强,我帮你,钱分我一半。”

陶文昌动了动脑筋:“你算盘打得挺好啊!和别人打,输赢都会受伤。和他,你能全身而退。”

“我想要钱啊。”沈欲的红眼睛亮起来,“你也要钱。你是运动员,你玩不转拳场的规则。”

祝杰的手被另一双手握着,互相握得生疼,19岁的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社会的规则。“如果我进了4强,拳场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让我赢,你想过没有?”

“不会。”沈欲站了起来,“我在拳场卖命5年了,没人比我更懂。你要增肌肉,以运动员的最低消耗来算,只要你停止摄入过多的能量,多余的肌群很快会消下去,不会影响你跑步。”

“你还挺懂,以前也是体育生?”陶文昌问。

沈欲停了下来:“我……不是,以前跟着大学校队练过,但没你们幸运,也没你们专业,走体育要花很多钱的。拳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大学才是。”

沈欲离开之后,三个人久久没有说话。陶文昌率先开口:“别愣着啊,你打算怎么办?”

“真准备打?”俞雅带着祝墨走过来。

“你听见了啊?”陶文昌让坐。

俞雅坐下来,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你们几个男生这么大声,谁听不见?这条路太险了,那个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薛业变成了哑巴,只看着祝杰的脸。

“你倒是说一句啊。”陶文昌猜这俩人又开始脑电波交流了,祝杰不听劝,薛业说他兴许听得进去,“我可不信那个沈欲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祝杰抬了抬眼皮,同样不相信,沈欲不会这么好心来分钱。

薛业还是不说话,看着杰哥嚼冰块。怎么说?信,就是鼓励杰哥去打拳,不信,杰哥还是要去打。

“已经是16强,打过战斧,就是8强。”薛业反倒说起这个来,他是运动员,首先考虑分组的利弊,“8强再打一场,进4强,如果沈欲说真的,避开一场拳赛,就和他对上了……”

祝杰笑着将冰块咬碎,咯噔一声。

陶文昌宁愿自己瞎了,仿佛已经听到了脑电波交流的滋滋声。

&n... -->> nbsp;“就是说,杰哥你真正打的只有两场。”薛业问。

“嗯,两场。”祝杰下定了决心,“打完沈欲就收手。”

“你疯了吧?疯了吧?”陶文昌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人的话你真信?我给你分析一下利弊啊,祝杰,你和拳场里的老手不一样,他打你,赢得几率最大,他打别人,也能赢,没准要受重伤。所以他把你骗进决赛再反捶,这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祝杰表情淡淡。

“你知道你还……”

“哥哥……坠棒。”一把鸡尾酒专用的小纸伞伸过桌面,祝墨偷偷拿过来给哥哥的。

“废话,”祝杰仍旧是弹她的脑门儿,“我他妈是你哥。”

薛业不想承认自己的恐惧,那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但杰哥决定了,他也就决定了。“杰哥,你打拳,我要去看着,如果你出了事,我得知道和谁报这个仇。其余的……我听你的。”

祝杰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先给了陶文昌一个对视,然后才缓缓点头:“好,答应你。”

我可去你的吧,陶文昌立即懂了,祝杰这个野逼绝对不会让薛业去,他现在和决赛前夜一样,准备把薛业扔给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半祝杰像一个真正的拳击手,训练和饮食做好调整。拳场的人在身高体重上占优势,急速增肌来不及,但他准备应对的是8强赛。

战斧的移动速度相对慢,祝杰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下一场,不好说。

周四下午,田径队的训练刚结束,祝杰破天荒地来了操场。

一现身又是人形降温机,每个人都看他,但每个人都不太想理他,毕竟这人正在禁赛期。只有孙康过来打招呼。

“找谁啊?”孙康问。

“陶文昌。”祝杰说。

孙康往后一指:“那边。你啊,你啊,真把我气死了,原本想让你接我的班,大四一开学我就退了,现在还得带队带到明年初。”

“早说过我不适合当队长。”祝杰朝他点了点头,突然一群人擦身跑过,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搞体育受伤很常见。祝杰径直找陶文昌,他正在收杆子。“我有事找你。”

“我就猜你得找我。”陶文昌毫不意外,看看,预言成真了,“刚才你看见白队背着孔玉跑过去了?”

“他俩?”祝杰脱口而出。

“孔玉最近疯了。”陶文昌把跳高用的障碍杆一根根栓好,“训练上面贪多、贪急,刚才晕倒了,薛业就是他的心魔,真邪性。”

“只要他不招薛业。”祝杰原地不动,看着陶文昌忙活,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明天下午,你帮我一个忙。”

陶文昌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帮我把这捆杆子拎过去。”

祝杰看了看那捆二十多根的杆子,弯下了腰:“明天我中午走,你帮我把薛业留在学校。”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陶文昌去拎跳架。

“他要是去了,要出大事。”祝杰的语气突然很柔软,“他不能去。”

“我跟你说,祝杰,不是我不想帮你。”陶文昌迎着风把汗擦干,“薛业已经知道了,他肯定要去,这件事你没瞒住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瞒了啊。是你带着他来捉奸的吧?”

祝杰问完,俩人谁也不说话了,互相瞪着,像是要打架。

“行,就算是我自作主张带他去的!”陶文昌想捡块石头砸他,“我拦不住薛业,只要是我明天下午找他,他再傻也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薛业不傻。”祝杰说。

“呵,他傻不傻,你心里有数。”陶文昌说,“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算是你人生当中的里程碑。”

祝杰偏过头:“找打是吧?”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是好汉,照样需要人帮。”陶文昌说下去,“人是群居动物,你再牛逼也离不开人,有时候成事不在于你个人能力,在于你有没有朋友。”

“朋友?”祝杰想了想。

“要是你有朋友,很多事不至于这么难办。”陶文昌朝他比中指,汗水在阳光下发亮。

周五下午,康复训练完成,薛业简单地落落汗,拎着包冲出健身房。杰哥说晚上7点开场,现在4点半,赶过去还来得及。

谁料一口气跑到东校门,竟然有个一瘸一拐的人朝自己招手。一头柔软的黑发被狂风欺负来、欺负去。

“你怎么来了?”薛业赶紧停下,“张钊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苏晓原刚要给薛业打电话,穿着羽绒太空服,圆圆胖胖地走了过来:“诶呀,这么巧……我……我今天……”

我奉陶文昌之命,过来拖住你。至于为什么拖住你我也不知道。

“我来看看你的学校。”苏晓原塞给薛业一把巧克力,“张跑跑去参加校联赛了,我没事干,我来找你玩儿的。”

“找我玩儿?玩儿什么?”薛业的心刹那间静了下来,像回到高中时代,每天无忧无虑地跑步、作业、月考。攒点钱给杰哥花,两个人晃着腿,在一中的领操台上歇着。

苏晓原说话像温柔的雨声:“嗯,你带我参观一下首体大吧,我还没来过呢。北体大我去过,一天都逛不完。”

“哦,哦……行啊,不过就参观半小时,我有急事。”薛业把苏晓原的书包顺手扒下来,带着他慢慢往回走,“躲我后面,风大。”

“好,薛业你慢点,我不着急。”苏晓原小步紧跟。

拳斗场的吧台边上很热闹,唯有一个人坐得最远。陶文昌很警惕地观察这一切,和田径场简直两个世界。

没有规则,只有强弱。连他的血性都被激活了,想上场试试。但也止步于想象,没有几年的拳龄,上场会被揍到亲妈不认。

真挺刺激!预热赛打了两轮,再有半小时是积分赛,祝杰那场。

苏晓原的微信发过来,说已经把薛业拖住了。陶文昌默默念叨,千万拖住啊,薛业要是见到祝杰挨打,估计场面又要一度混乱,变成夫夫混合双打。

作者有话要说:张钊:昌子你找死吧!为了帮祝杰拉上我大宝贝儿!

昌子: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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