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铃的时候卫臣第一个反应是敌人，然后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敌人的话早破门而入了，哪里会这么礼貌的敲门。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苏黎世可没有熟人，除了一个凯特森之外，卫臣不认为谁还会找上门来。而凯特森正在房里呼呼大睡，莫非是韩习？怀着疑问，他走到门前，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

顿时，一张冰艳的脸孔撞进卫臣的眼中。他必须承让，暮雪这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他愣了下，然后听到外头的美女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哪里的话。”卫臣拉开了链栓，打开门，一阵香风就飘了进来。

暮雪落落大方地走进来。

她今天依旧穿着一袭旗袍，只不过今天换成黑色的旗袍。旗袍黑色为底，多彩的绣线绣出了海棠花的图案。一朵鲜花绣在胸口的位置，颇有画龙点晴之感。从腰侧开叉下延伸出来的长腿，套在肉色的丝袜里，毫不吝啬地向卫臣展露着那美妙的曲线。这个表面优雅温婉、骨子里火辣果断的女子，就这么走进客厅。

“暮雪小姐怎么来了。”卫臣关上门，替她倒了杯水，说：“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茶可以招呼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渴了。”暮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在杯上留下淡淡的唇印，然后微笑道：“今天来是想请你们两人吃顿午饭的，我的义父想见见两位，好答谢昨晚你为我们唐门所做的一切。”

不是为我，而是我们。而且还加上了唐门二字，卫臣大概听到了一个端倪，当下笑道：“小事而已，何况那是为了还暮雪小姐的人情，不必这么劳师动众。唐先生的好意心领了，至于午饭，我和凯特森随便吃点就行了。”

哪料话才说完，凯特森从屋子里撞了出来叫道：“不行，这顿饭得去吃。暮雪小姐，这顿饭是在龙城请的吗？”

“正是。”暮雪微笑点头。

卫臣翻了个白眼，现在距离部长峰会还有几天，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应酬下。正要推辞，现在却好，凯特森这个小子兴致勃勃。看样子只要有暮雪的地方，他都要往上捏。

卫臣转过身，对凯特森摊了摊手。后者明白他的意思，笑嘻嘻道：“你不知道，卫。龙城是唐门旗下规格最高的一家酒楼，平日里只接受预订，我有好几次想去尝尝呢。正好有这个机会，怎么说也不能放过。反正就是一个中午的时间，难道你连这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吗？何况还是暮雪小姐亲自上门邀请，如果你拒绝的话，那就太唐什么人来着。”

“唐突佳人。”卫臣摇头道，既然凯特森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拂了暮雪和唐门的美意。当下只好道：“那怎么办，我可没有西装。”

龙城是苏黎世华人酒楼里数一数二的顶级酒楼，出入其间自然得衣裳得体。卫臣来到苏黎世也就买了件风衣，哪里有什么能够穿出去见人的西服。暮雪笑了起来：“龙城是华人酒楼，并不需要穿什么西装。这点你可以放心，何况我们都是中国人，唐衣汉服才是我们的民族服饰，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买几件唐衫长褂试试？”

卫臣还没答应，凯特森已经抢着道：“我也要我也要。”

“你？穿上去只怕不伦不类。”暮雪笑道。

凯特森立时拉出一张苦瓜脸。

最后两人跟暮雪一起离开了酒店，坐上一辆ＳＵＶ。在这辆汽车后面，还有两辆雪佛莱。三辆汽车行驶在苏黎世的街道上，虽然时间还早，但这座城市的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

卫臣看着暮雪，她正看向窗外，这个角度留给卫臣一个完美的侧脸。暮雪安静下来的时候，的确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此刻的她很难让人把昨晚那个和上百号男人对峙的女人联想在一起。五官十分古典的她，此刻的身姿优雅得已可入画。

暮雪这时回过头来，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卫臣据实道：“男女本来就在天性上互相吸引，何况暮雪小姐是这么有特质的女子，自然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凯特森翻了个白眼道：“难怪都说你们华人含蓄，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明明直接一点就是我想泡你，偏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卫，我服。”

他竖起了大拇指。

卫臣耸耸肩道：“我们两地的文化差异决定了说话方式的不同，我不觉得简单直接就是粗鲁，同时也不觉得含蓄是在拐弯抹角。”

凯特森捂着耳朵，一付我不听的样子。

暮雪笑了笑。

卫臣看着她又道：“暮雪小姐很喜欢穿旗袍吗？”

“怎么？”

“不，没什么，只是好奇问问。不过旗袍真的很适合你，我是认真的。”

暮雪淡淡一笑，看向窗外说：“这里是苏黎世，我已经离乡背井很多年。人一旦离开了故土，久而久之，就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我不想忘记过去，我仍然想记得故乡那间低矮的房子，想记得它的白墙黑瓦，记得我和母亲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日子。所以我穿旗袍，除了偶尔要出席某种场合，否则，我都会穿这种服装。”

“它会不断提醒我，我……来自何方。”

卫臣心中了然，那大概是暮雪的一种情结。又或者说，是一个心结。而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外人所可以去探寻的，所以他知机地换了些话题。

暮雪侃侃而谈，此刻的她哪有昨晚那如火如炎的模样，而一如她的名字所代表的神韵一般，一瞥一笑，皆如千山暮雪。

等快到中午，汽车停在一家中式酒楼前时。从车上下来的卫臣已经换上了唐装，朱红为底，上面是条金色的中国龙，黑色的如意扣再加上金色的滚边，衬出卫臣的别样风采。

至于凯特森，同样穿着唐装的他，就显得不伦不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