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切都会过去

阴暗潮湿的暗室内,眼睛裹着黑布的男子被反手铐在椅子上,双脚亦被牢牢桎梏住。**着的精壮上身尽是狼藉鞭痕,皮肉外翻,红肿不堪,沉重隐忍的呼吸声随着血水滴答的节奏声一遍比一遍更粗重。

空余一人的静谧室内,男子的意识渐渐回寰,只觉指尖冰冷麻木竟动弹不得,才想起那人离去时割破了他的五指,不知下了什么药物竟令血液无法自动凝结,视觉被困住,其余感官均被放大。他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听到血液滴落到地面的声音,还有流入口腔中汗水咸湿的味道,亲身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却连挣扎都无能为力。

“咯噔——咯噔——”

由远到近,渐渐清晰的皮鞋声音,沉闷而拖沓,仿佛之前那无穷无尽的折磨。

经蔚示意后边的手下停住,独自甩着那小巧的九龙鞭进入暗室内,幽暗封闭的空间里,他也不开灯,拉过另一把椅子便懒散坐下,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九龙鞭的骨节如同对待他亲昵的情人一般。

他的眼力过人,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早已见到那男子依旧不屈不挠的模样,如初始一般不言语不反抗,乖巧的像一个任人玩弄的玩具。杀手也不过是人,凡是人就有他的弱点,不少杀手也曾在残酷的折磨中咬紧牙关,可最后仍抵不住内心恐慌的煎熬。可这杀手面临这样的双重威逼,仿佛灵魂脱壳,竟无法从他口中撬出一言半语的风声。

经蔚放下手中鞭子,手指轻弹椅手,轻缓而有力的节奏,密密匝匝落在男人耳中。

他查过顾安澜被刺杀那天医院的所有监控,仔细观察过前后几天医院的迥异,没发现任何特殊的侦破之处,一个打扮成病人的杀手孤身刺杀,现场却没有其他杀手的照应,反面想来竟自信得如此狂妄,不是自持能力过强就是素质过硬。

而他也在视频中研究过杀手的行刺手段,凡是以杀人谋生的自是求一击毙命,但细枝末节处也会透露出个人的作案习惯。而这个男人整个犯案过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倘若不是展辛眉的警觉,或许杀手会因此得逞也不得而知。

想罢,经蔚不由拱手托着下颌,在黑暗中细细观察着对面毫无动静的男人。

这个杀手擅伪装,心思沉稳,行刺手段平实却招招狠厉,心理素质过硬,若不是经过杀手组织的训练绝不会有这样的大器。而契合这样画像的杀手在杀手界也不乏其数,他也试过用男子的肖像和血液中的DNA在向来神秘的杀手界去打探些消息,却一无所获,但与其说是寻觅不到更像是是该男子的存在被抹拭掉一般。

经蔚伸手一把揭开男子眼上的黑巾,为了防止他自杀经蔚并没有将他卸去的下巴接上,因下唇无力蠕动那口水便溢出了嘴角,那不堪的姿态如得了老年痴呆一般,然而男人低垂的眼睫只是颤动了下便再次回归一潭死水,再怎样的折磨折辱,这男人都无动于衷。

经蔚望着他的眼睫,丢出一系列问题。

“你是杀手组织的人?”

“你只听命行事不知雇主是谁?”

“你的身份档案已被抹去?”

“还会有下批杀手的偷袭?”

……

杀手毫无反应,呆呆宛如木偶无知无觉。

经蔚转着手中扳指,

继续盯着杀手的眼皮。

“你家人是被你杀的?”

经蔚的手一顿,一个跟刺杀案毫不相关的问题,却让经蔚觉察出了蹊跷。因为男子眼皮下的眼球似滚动了下。

他抿嘴盯着杀手的寸头半响,转身离开了此地。

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已经三天过去了。

顾安澜依旧如往常一般工作行事,身边也不曾加大人手保护,他本想着以身试险引诱出背后的鱼儿,可惜迟迟未见鱼儿上钩。

这一派安然却不是顾安澜想见的局面。一个潜伏着不知何时爆发的隐患,顾安澜更宁愿将这趟水搅得更浑浊些,也能在这混水摸鱼中揪出真凶解决掉。

正沉思着,手机便嘟嘟响了起来,是经蔚的来电,顾安澜眸色沉了沉,伸手接过电话。

“有结果了?”

彼时经蔚正一手摁着遥控放大监控墙上的画面,画面上饱受摧折的杀手此刻正被无数的亮光对着,眼皮被勾住,只能勉力抵着强光的照耀,一双眼红如玛瑙,目眦欲裂。

他突然勾唇笑了笑,坦然回道:“没有。”

顾安澜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人能躲过经蔚的追查。

顿了顿,经蔚接着说,“杀手都快被我玩坏了,也没透出半点口风,更不用说他背后的组织和雇主了。”他掌持的帝帮能人无数,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闷亏,如今竟连一个杀手的来历都摸不清。这件事虽让他着恼,但想起那人的冥顽不灵来却也觉得有趣。

思及此,经蔚不由冷笑一声,“这背后的人本事大着呢,顾少你可要小心点咯。”

顾安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手插着裤袋,一脸闲适,听到经蔚的提醒,也只含笑问道:“你似乎有什么发现?”其实他心里有底,此刻也只是想听听看局外人的判断。

“我怀疑这杀手的身份已经被抹杀掉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是一枚死棋了。再调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他,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经蔚脑海里浮现出他质问杀手的那一面,杀手在后面表现出来的异常才让他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他停住晃动的班椅,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这个杀手,是主谋对你们的挑衅。简直像个宣战仪式不是吗?”说罢自己先传出了鬼魅般的桀桀笑声。想到顾安澜还有这么个敌对的强手在,经蔚就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随着经蔚剥丝抽茧的分析,一步步坚定了顾安澜心里的猜想,能向他寻衅且拥有只手遮天能力的人除了顾老爷子别无二选,想到那老头尚在病**就能搞如此大的动作,顾安澜的面色便阴沉了几分。

顾安澜看着窗外天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积压得人心惶惶,看来这天也要跟着变了。

“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劳烦你了。”淡淡的道了声谢。

经蔚反倒嘁了一声,见自己的话没打得顾安澜自乱阵脚,便没意思的挂断了电话。

不过片刻,原先的万里晴空已然是乌云密布,尽是风雨欲来之势。

近一个月未见雨水,天空惊雷闪电开始频频叫嚣,不一会儿,瓢泼雨点已寅变成豆大雨珠,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砸得路边行人一个个措手不及后均都行色匆匆起来。

顾安澜站在窗前赏了片刻雨景,看着这倾盆大雨洗涤着这尘世

的污泥,可最后,它们还是和在了一起,就如这世道的黑白混淆,又岂是这么容易洗涮干净分得清楚的?

而他无论是黑是白,也要拼出一条血路捍卫住他的所爱。

顾安澜拨通手中电话,对司机吩咐道:“在楼下等我。”

“是,老板。”

坐入车内,细微的淋漓雨声传来,顾安澜突然想起昨晚上怀里的展辛眉似乎犯了梦魇的呜咽哭声,断断续续的细小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被惊醒后便一直安抚着她再无睡意。而她沉睡时无声流泪的模样却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顾安澜揉了揉眉骨,低声说道:“回别墅。”

车一路奔驰而去,辗起路上污水四溅。

别墅内的方姨担忧的往楼上看了看,始终不见那扇门打开,几番犹豫,她终究是上去敲响了门,笃笃几声亦不见里边有人回应。

她是少爷调遣过来专门照顾夏小姐起居生活的仆人,这几日也看见了自家少爷对夏小姐的呵护备至,在她心里,夏小姐被尊称一声顾夫人也不为过,她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而现在眼见着夏小姐已经睡了一个上午,再这样下去也要错过午饭了,这样饿着肚子对身体可不好。这下就算她冒着不敬的名头也要将夏小姐请下来就餐了。

“小姐,您可醒了?”方姨贴着门口轻声细语的问道。

“已经午时了,您起来用餐吧?两顿没吃那会饿坏肚子的,对身体也不好。小姐?”见里边没传来动静,方姨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顾安澜不疾不徐的进来时,就听到方姨的声音,仔细一听,顿时明了个大概。当下将脱下的外套扔到沙发上,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方姨见是他双眼顿时一亮,在顾安澜一个手势下放心地下了楼,径直去了厨房又多炒几个菜。

顾安澜动作轻微地旋开了门,一眼望去,本以为会赖在**的人此时却乖乖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窗外雨景,顾安澜看得一愣。

他轻步走上去,轻轻松松的将展辛眉抱起放入怀里,顾安澜喜她难得如此乖顺,捋了捋她的头发,用下颌温柔顶住她的发顶,健壮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气氛一时美好,他突然问道:“在想什么?”

许久,展辛眉才摇了摇头。

顾安澜却不喜她这样避而不谈,伸手摸向她腰间,她腹中有一处因那次住院而动过的伤口,自她出院后,他便时不时这样摸上一回,即使那伤口已经愈合。他另一只手却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这张小脸。

那是他爱极的清丽面容,即使总是神色漠然但偶尔闪过的表情变化,却已足以让他心神沉溺。

而此刻她眼里深处淡淡的哀伤,也让他揪起了心窝,情到深处,自会痛她所痛。

他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亲吻她迷人的眼睑,轻声呢喃道:“楚嫣,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的孩子还会再有的。”

展辛眉的眼睫颤动了下,“可是不一样了,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小小的孩子曾经在她怀里蠕动过,曾经朝她张着嗷嗷待哺的小嘴,她看见她的孩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世间的星辰也莫过于此。她想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呈献于她面前,而她还来不及唤她一声妈妈就与她天人永隔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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