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废地坐到床边,只觉浑身无力,这才想起管家刚才提醒她的话。
激素?是了,她一年前才注射过一次。
那是自杀时留下的后遗症,医生说她缺氧太久造成了肌无力,若不注射激素可能会出现肌肉萎缩的症状。
体验过赴死的痛苦,再度复生的姚轻悠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更不想自己在芳华年龄就变成瘦骨嶙峋的样子,这让一向重视外在的她如何经受得了。
这通电话倒是催醒了她,原本心灰意冷的姚轻悠又在茫然无措中抓住了一线生机,当下便立刻唤管家订好明日飞往美国的机票。
翌日,姚轻悠整装待发,终于收拾了近日的颓废,在秘书的目送下,乘坐早班飞机去往美国。
因倒时差休憩了一天,姚轻悠这才慢吞吞地赶去医院。
医生是早已预定好的,见她来,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后便带她去复查了。
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姚轻悠自从被顾老爷接回去照顾后,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顾,调理了一段时间才将身子慢慢补回来。
姚轻悠躺坐在**,任由医师在她双腿肌肉按摩着,随后便是注射激素了,久违的酸麻随着注射剂一点点侵入她的肌肉里,她面无表情地受着这煎熬的过程。
直到医生笑着收走针筒,交代她休息片刻后再走,姚轻悠这才点头。
姚轻悠没有即刻就将裤腿放下,她伸手触向两腿,下意识捏了捏,肌肉紧实,没有松松垮垮的虚弱,也许是她开始注重起养生来,平时也会去运动,这才令得这修长的小腿透着健康的肤色,不像当初那般病态的苍白。
她松了一口气,复诊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一趟也就求个安心吧。
正要下床,却听到有个女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外国人的语音又快又轻巧,若不细听,指不定就漏了哪些重要信息。
姚轻悠不觉竖起耳朵旁听起来,因为她听到那女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正以为与自己的病情有关时,却听那女人说道:“那位姚轻悠女士也是个医学奇迹,她自杀后成了植物人,本来大家都觉得恢复无望时,她却在医院躺了三年后突然醒来,身体机能也一项项跟着恢复起来,那时候真让人大吃一惊。”
老道的感慨语气刚落,一旁就斜插进一个活泼的声音。
“就是今早在这里复诊的那位年轻女士吗?真看不出她之前还得过这么一场大病。”
……
随着两人细碎的讨论声渐止,姚轻悠这才惊觉自己已陷入她们的话题里,刚回过神来就见旁边的围着的淡蓝色帘子就被扯了开来。
两个护士见到里边有人,眼里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姚轻悠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知道方才那谈话便是这两人在出声,稳重的大护士率先与她打招呼,姚轻悠淡淡应了句,只是心里还装着刚才的疑惑,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干脆起身拿着自己的手包款款离去了。
坐在车上时,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异国风情都无暇顾及,姚轻悠一门心思沉浸在了刚才那番
对话中。
她变成植物人昏睡了三年?
怎么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明明她记忆中的那三年一直是跟顾安澜在一起,那正是他们开始相识结婚的时候,三年的时光历历在目,发生过的事情如数家珍,欢喜也好悲伤也罢,那实实在在的三年相处让她对顾安澜情根深种,每每思及他总让她心旌摇曳。
姚轻悠不相信,三年的回忆,三年的感情统统都能作假。
怎么可能是她躺在病**,无知无觉的虚度了三年光阴呢!
姚轻悠不愿意相信,可是医院里的护士又怎会无凭无据编造出这种事来,面对她时更是无半分说谎的忐忑不安。她心里已种下怀疑的种子,就算她拒绝相信,可是潜意识里总无法抗拒那番话的入侵。
不知不觉她已是紧紧攥紧了两手,好似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不安。
本该计划当日就回国的姚轻悠却是推迟了行程,心神难定的她在夜里都在辗转反侧,终于在第二日找了私人侦探去窃取她的住院信息。
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咖啡厅处处透着恬静的安逸。
姚轻悠落座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正发着呆看着窗外金发碧眼的行人,对面却响起轻微动静便有人落了座。
她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却见对方是个高个子的外国人,戴着顶鸭舌帽衣着低调,姚轻悠也听说过他们的规矩,行事隐蔽,当下便在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在桌下递给他,那是事成后的另一半佣金,果然那人也递来了一个信封,姚轻悠伸手接过后便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
这资料尽是她在美国这边的住院信息,整整有好几页纸,姚轻悠一目十行地看着,直到将视线锁定在那三个字——植物人。
待完整看完这份资料后,姚轻悠才发现对面那男人早已不知所踪,只是她心里忽上忽下如坐了过山车般也没有心思再搭理其他的事情,去前台付了钱后便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酒店。
房门初一关上,姚轻悠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嘴边惨笑几声。
原来她确实昏迷了三年,可是她怎么又平白无故多出了三年的回忆来,那回忆的场景细腻逼真,根本造不了假。
姚轻悠苦思冥想,只觉得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也没想到来了一趟美国就挖出这么多怪异的陈年旧事。
突然,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如遭雷掣。
对了,夏楚嫣曾经让她去查明真相,那时姚轻悠不愿意相信她的任何话语,心里更是抵触夏楚嫣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她去调查真相就会着了她的计般。
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当初夏楚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竟也隐隐透着怪异。
莫非,夏楚嫣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那夏楚嫣到底是谁?
随着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接二连三的疑虑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在姚轻悠脑海里冒了出来,顿时让她心乱如麻。
她抓过一旁手机,又拨通了那个电话。
直到对方接起,
她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想知道我住院昏迷的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没有开口,只用手指在手机旁敲了几声,姚轻悠听到三声“咚咚咚”的答复,便心知肚明对方已接了她这任务。
侦探所的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她想要的结果呈递给她,可是却一反往常只收了她一半的佣金,姚轻悠满眼困惑不知为何,对方却已离去。
她只好咬着牙将满腹疑虑吞下,直到看到那份资料档案时却恍然大悟。
原来她的记忆不是平白无故得来,却是被有心人通过脑磁波转移了记忆。
档案上显示,曾经医院中有过两次,她和一个女人转移记忆的记录,而那女人却是不知名。
阳光明媚,外边晴空万里,柔和的阳光洒在窗前,那对嬉戏玩耍的大小人儿身上,晒得彼此脸上的笑容温暖而又真挚。
顾安澜过来寻展辛眉时就看到眼前温馨的一幕,他懒懒倚在门边,一瞬不瞬地看向展辛眉恬美的笑靥。
孩子开始喜欢随处用力,有时喜欢挥挥手蹬蹬脚,有时喜欢翻翻身,翻不过来就要闹脾气,一翻过来却已是满地开爬,小小的摇篮已局限不住他的自由活动。
展辛眉便在窗边置了榻榻米,披了一层柔软的垫子,将孩子放了上去任其活动,她就喜欢闲坐一旁瞧着孩子生龙活虎的样子,偶尔伸出手将他方向拨正回来,孩子屁颠颠地爬了几步便要抬头望一望她,冲着她笑,无齿的笑容有津|液滴落,展辛眉却一直温柔而又细心地为孩子擦拭着。
顾安澜看着展辛眉和孩子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突然刺痛起来。
想起那个还流落在外的孩子,他心里的愧疚就像潮涌般一阵阵拍打在他心田上。顾安澜自小就便没享受过亲人的疼爱,更何谈父爱,就连对父亲这个概念都一直模糊着。
直到展辛眉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他成为了一个父亲,可还未享受过当父亲的喜悦便已揽上了这无尽的苦涩,越是无法面对那孩子,顾安澜便越能体会到这父爱的沉重来。
而今,他依旧还没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展辛眉能对两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所以他不敢将孩子轻易就接回家里来。
就怕孩子的事情又再次刺激到展辛眉,他愿意迁就展辛眉,可是心里又隐隐害怕,有一天展辛眉发现真相后会内疚得无法自己,甚至会因失去了长期的信念支撑而崩溃。
顾安澜一直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比起孩子他更不愿失去展辛眉,尽管他也料想过真相暴露后两败俱伤的场面,可是比起现在能够拥有展辛眉的安逸日子,顾安澜更宁愿当作那孩子从未降生过在这个家庭里,他可以确保那孩子一生高枕无忧,却无法给予他该有的身份背|景。
正想得入神,却觉得鼻翼间一凉。
顾安澜凝神看去,见是展辛眉将那孩子抱了过来,孩子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瞧他,小小的手被展辛眉抓在手里,两张脸俱都粉妆玉琢,有着惊人的神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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