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很快站起来,将聊得热火朝天的男人扔在了大厅,不紧不慢地从大厅里散乱的椅子间穿行而过。两个人除了黑色的丝绸礼服和黄色的和服外套看起来差别很大外,其他的不管是身材,还是发型,甚至是年龄,居然都差不多。人们都说美女是没有年龄的,难道真的是这样?绿川夫人已经三十多岁了,看上去还像少女般朝气蓬勃、稚嫩娇美。
两个人随意走着,不知不觉离开了大厅,顺着走廊走向楼梯那边。
“小姐,还记得我昨天说的那个人偶吗?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啊,您带过来了?我要看。”
“我无论去哪儿都带着那个人偶呢,它是我最喜欢的奴隶。”
啊,绿川夫人口中的人偶,到底是什么呢?
“喜欢的奴隶”这样古怪的形容没有引起早苗小姐的丝毫警觉。可是读者听到“奴隶”这个词,应该会想到假扮成山川健作的雨宫润一吧,毕竟他也是夫人的奴隶呢!
绿川夫人住一楼,早苗小姐他们住二楼。两人在楼梯口稍微停了停,早苗小姐终于接受了绿川夫人的邀请,准备去她的房间看人偶。就这样,她们朝走廊那边走去。
“来,快进来。”一到房间门口,夫人就打开门催促道。
“咦?你不是住二十三号房吗?不是这间吧!”
是的,这个房间的门牌号是二十四,也就是说,这是夫人房间隔壁山川健作的房间。
那个杀了人的拳击手,吃过晚饭便逃也似的回了房间,正苦等这一刻的到来呢!房间里,早就备好了泡好麻醉剂的纱布和棺材似的皮箱,只等猎物落入圈套。
早苗小姐的犹豫是有道理的,她察觉到了异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正不停地向她示警,告诉她再往前一步,就是地狱。
可是,绿川夫人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没错啊,这就是我的房间,快进去吧!”说着,她便揽住早苗小姐的肩,将早苗小姐拖了进去。
两个人的身影刚一消失,房门就“啪”的一声合上了,之后就是一阵上锁的“咔咔”声,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反锁了房门。
同一时间,门里还响起了模模糊糊的闷哼声和呻吟声,听着像是有人被捂住口鼻之后发出的声音。
很快,房间里的怪声便消失了,房间像夜晚的森林般安静了下来。可是很快,里面又发出一阵怪声:窃窃私语声、凌乱的脚步声、物体的碰撞声等。直到大概五分钟之后,房间才再次安静下来。之后,随着拧锁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一张戴着眼镜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窥探着走廊里的情况。
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个人立即闪身出门。奇怪,居然是早苗小姐,而非绿川夫人。在我们的想象中,她不是应该被塞进皮箱里了吗?
不,不是。虽然她的头型、衣服和眼镜,都与早苗小姐一模一样,但仔细一看,仍旧有些差别,比如太过丰满的胸和稍显高挑的个头儿,特别是她的脸,虽然妆化得很精细,发型和眼镜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是,手就是再巧,也无法把一个人的脸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眼前这个人仍旧是绿川夫人,只是用了和早苗小姐相同的装扮而已。不过,五分钟就能完成这样的变装,这位窃贼倒也对得起自己魔术师的名头。
至于可怜的早苗小姐,毫无疑问,已经被塞进了皮箱里,成了女贼绑架计划的战利品。她身上的衣服饰品都在绿川夫人这里,所以她本人必然是像夫人早上展示的那样,一丝不挂,被绑着手脚、堵着嘴巴,凄惨地被团成一团塞在箱子里。
变身为早苗小姐的绿川夫人一边关门一边轻声嘱咐道:“人我就交给你了。”
门里的男人用低哑的声音说:“好,放心吧!”
答话的自然是化身为山川健作的雨宫润一。
夫人将一个鼓起的包袱夹在腋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别人的视线,快步走到楼上岩濑庄兵卫的房间。她偷偷往里一看,太好了,岩濑庄兵卫不在,多半还在楼下大厅里和明智小五郎闲聊。
这间客房分为卧室、客厅、浴室三个部分。客厅里放着沙发、扶手椅和书桌等家具。夫人走进客厅,打开书桌的抽屉,将岩濑庄兵卫常用的装卡莫汀[21]的药盒拿出来,用早已准备好的另一种药把里面的药全部换掉,然后又原样放回抽屉。
之后,夫人走进卧室,关上明亮的壁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按下服务铃召唤侍应生。
很快,一个侍应生敲门后走进客厅说:“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夫人将卧室的门微微推开,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客厅里的灯也只能照到她的衣服。她模仿着早苗小姐的声音说:“我父亲还在楼下的大厅里,麻烦你去喊他一下,让他早点儿回来休息。”不得不说,模仿得非常像。
侍应生应声而去,很快,走廊上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岩濑庄兵卫打开门走进来,气喘吁吁地轻声责备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绿川夫人呢?”
夫人还和之前一样,藏在漆黑的卧室里,只露出半边衣服,她用和早苗相像的声音,轻声答道:“我有点儿不舒服,所以刚才在楼梯口和夫人道别,自己回了房间。爸爸,我要睡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父亲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只当是女儿在卧室里与自己说话。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喃喃抱怨:“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说了多少次了,绝对不能落单,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啊!”
夫人用少女般天真的口吻答道:“所以,我才叫爸爸赶紧回来啊!”
这时,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也进来了。
“小姐准备休息了?”
“嗯,换衣服呢!她说有点儿不舒服,想早点儿睡。”
“好,那我也回房了。”
明智小五郎走后,岩濑庄兵卫锁上门,在客厅的书桌上写了会儿信,然后像平时那样,从抽屉里拿出卡莫汀,就着桌上水瓶里的水吃了几片药。他站起身,走进卧室。
“早苗,还不舒服吗?好点儿没有?”他一边温和地问着,一边绕到屋角的床铺前,想看看女儿的情况。不想,夫人先一步将毯子拉到下巴上,又把脸藏到了灯光的阴影里,背对着岩濑庄兵卫,烦躁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困死啦!”
“哈哈,怎么了,今天有点儿奇怪,是不是生爸爸的气了?”
岩濑庄兵卫虽然说了这样的话,却没有多想。因为怕惹女儿生气,他便小声哼着歌儿,换上睡衣,上床睡觉了。
夫人准备的强效安眠药效果极好,岩濑庄兵卫的头刚一沾到枕头,便睡得人事不知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十点多,正在房间看书的明智小五郎忽然听到隔壁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他吓了一跳,连忙开门去看,只见侍应生拿着电报,正使劲儿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喊“岩濑先生”。
“门敲得这么响,里面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太奇怪了。”
明智小五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管是不是会影响到其他客人,便冲上去和侍应生一起使劲儿砸门。
他们使劲儿地敲了好一会儿,强效安眠药才败下阵来,房里传来岩濑庄兵卫模模糊糊的问话:“怎么了,什么事儿啊?吵死了!”
明智小五郎叫道:“快开门,收到一封电报。”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听到了“咔嗒、咔嗒”的开锁声,然后门被打开了。
岩濑庄兵卫穿着睡衣,强忍困意揉着酸涩的眼睛,打开电报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着眉说:“浑蛋,又是恶作剧。没完没了,折腾得人连觉都睡不好!”说完,他随手将电报递给了明智小五郎。
注意今晚十二点。
简简单单一句话,意思却很明显,这是绑匪的恐吓——将于今晚十二点绑走早苗小姐。
明智小五郎的口吻越发严肃:“小姐没事儿吧?”
岩濑庄兵卫踉跄着走到卧房门口,朝角落里的床铺看了一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能有什么事儿?早苗一直好好地睡在我旁边呢!”
明智小五郎也在后边向卧室里看了一眼,早苗小姐背对着门,睡得正香。
“我最近每晚都靠吃安眠药入睡,早苗也这样,她今晚还有点儿不舒服,也是可怜,让她好好睡吧!”
“窗户关了吗?”
“关了,白天就插上了插销。”说完,岩濑庄兵卫又躺到**,“明智先生,麻烦你帮我把门锁上,钥匙就先放在你那儿。”
强烈的困意甚至让他连锁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卧室的门就不要关了,这样等下你睡了,我也能从这儿看到窗户那边的动静,如果真有人想破窗而入,我马上就能发现。窗户是卧室除门以外唯一的入口,我只要看着那儿,就万无一失了。”
明智小五郎对于自己接下的每个案子都会尽心竭力,对这个案子也一样。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专心致志地监视着卧室的动静。
过了整整三十分钟,卧室没有任何异常。有时,明智小五郎会到卧房门口看看早苗的情况,早苗小姐睡得很熟,连姿势都没变过,岩濑先生则呼噜打得震天响。
“哟,还没睡呢!侍应生和我说岩濑先生收到一份电报,十分古怪,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明智小五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绿川夫人站在半开的门外。
“原来是夫人,对,是有那么一封电报,不过有我这个傻乎乎的侍卫在,总不会出事儿。”
“所以,确实有人往饭店发了封恐吓电报?”黑衣妇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读者看到这里,或许会抗议说:“作者在乱写些什么啊?绿川夫人不是假扮成早苗小姐,睡在岩濑庄兵卫旁边吗?绿川夫人只有一个,怎么现在又从走廊进来了?这根本不现实嘛!”
可是,作者绝对没有瞎写,前面的两个场景都是真的,而且世界上并无第二个绿川夫人。至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读者不妨继续往下看,谜题很快就会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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