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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不会拒绝她, 那么果然是……出了变故。
他会像预言所说的那般“乱世”吗?
初桃曾在梦中与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对占卜相面等也算是颇有心得, 可那也只限于游戏技能层面。无惨夺取四魂之玉分明是因为玩家的出现和干预, 但在所谓占卜结果的加持下,仿佛早有预兆一般奇妙。
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和晴明的缘分也在开局就已经注定。
初桃有一种这游戏好像活了的错觉,她一边呼出系统检测BUG, 一边不掩困惑。
五条镜插话:“——或许,是因为我吧。”
她抬起眼, 青年突然止了声, 他僵坐在原地, 不得不背过身去, 才能完整地将话说出来。
“那群老东西一直说, 我的出现提高了阴阳界的上限, 阴阳师变得强大, 相应的, 那些妖鬼的能力也变得强大。但直到现在, 我都是最强的。”
“他们在变强,如今这世间敢来入侵平安京的, 近几百年也只有这个鬼之始祖了。”
在平安京五年拯救三次世界的初桃:“……”
所以, 无惨被“安排”成了敌方代表?
她隐秘地看了五条镜一眼。
在初桃原本的计划中, 要终结人妖鬼的乱世,前二者已经在她和凌月仙姬的努力下初步达成, 可这咒灵鬼物却没有根除的方法。
毕竟咒灵这一类就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恶鬼。只要有人在,他们就无法彻底消除。
可是现在……
难道说杀死五条镜就可以达成全面削弱妖鬼的目的了吗?
玩家很难不起歪心思啊。
【杀人不好吧?不如夫人和他结婚!】
【五条镜这么好看, 还和平安京的五条觉长得这么像,不如集邮弥补遗憾吧!】
【他突然给自己甩锅是不是还在撇清夫人和无惨的关系啊,他真的, 我哭死,不如赏赐他和他结婚!】
初桃觉得有点道理,和她结婚也是一种死法。
于是她看向五条镜的目光又温和了几分:“你们还没告诉我这件事与我有关的地方。那个预言应该不止于此吧?”
五条镜在她这里发现鬼气和珠世是一回事,可在那之前,城门守卫和阴阳师们就已经既戒备又恐惧了。
禅院赐沉默点头。
鬼王月彦夺取四魂之玉后,眼神怨毒,表情冷酷,戾气十足。还嘲讽地留下一句“我要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他与京都阴阳师积怨已久,他要做什么,阴阳师心知肚明。
如今他不见踪迹,但人人都直到他没有真正离开。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更加强大与邪恶的力量返回平安京中。
“但是,就像五百年前那样,我们无法占卜出他来的具体期限,只知道……与京外来者有关。”
他会在某个人进城之后,血洗平安京。
所以城门戒严,凡进城者都需接受守卫与阴阳师的双重盘查。
这占卜结果是在初桃启程后出的,他们偏偏又无法拒绝初桃的进入,再加上她这一行人的确鬼气弥漫,于是陷入恐惧。
初桃大概懂了,现在的剧情就是她受了无惨的牵连,又双叒叕被当做了反派。
之所以说是又,因为这个剧情她已经在另一个存档体会过了。
她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们当真对我毫不生疑吗?”
五条镜正要说话,禅院赐却先一步平静开口:“您已经到了这里,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初桃看向他,禅院赐顿了顿,继续说:“若您是预言中人,他不过恰巧与您同时出现,来了,我们便杀了。若您不是,那也再好不过了。”
“只是,您麾下的确有同类鬼,他会借机而来的可能性很高。接下来几日,请允许我们陪同在侧。”
看到初桃赞许的目光,五条镜:“……”可恶。
虽然不知道是谁造的势,但恐惧值也不是个坏东西。既然将她召到京都,初桃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啦。
她了解清楚后,再度与无惨联系,没有回音,查看他的状态,非常混乱,或许正在与四魂之玉斗智斗勇。
珠世也神色凝重:“我联系不上父亲和其他兄弟姐妹了。”
她和继国岩胜是完全属于初桃的鬼。
初桃只好给无惨留下一句话:【别来。】
……
初桃歇的很早,房中只点了一盏烛灯,亮了一夜。
第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日,城中出现一些流言。
有人说初桃就是这个引鬼乱世的外来者,她亲近的部下中就有鬼的同类。不然阴阳师们怎么在她府外戒严。而她如今的身份,也对京都有着勃勃的野心。
还有人翻出了初桃过去的事。她原身是巫女,理应身心都奉献给神明,如今脱下巫女服饰是背叛神明,与妖为伍、违背誓言与人类结合,所以浑身妖气。
更有人说那短命的继国城主也是她害死,她才不是一些人口中的“红雨再世”,而是处心积虑选择这座城吞并入世。
第二夜。
明日便是上朝之日,初桃依旧歇的早,只有那盏烛灯微亮。
犬夜叉被继国岩胜从初桃的床边抱走,缩在初桃的衣服里呼呼大睡,忽然嗅嗅鼻子,呓语:“好臭!讨厌!”
继国缘一作为近侍坐在初桃主殿的门外,呆呆地摸摸自己的掌心。
月色被云层遮掩,视野一暗,却是彻底地暗了下去,一片浓郁的黑。
“兄长……”
继国岩胜在黑暗中望来一眼,缘一按住剑柄,站起了身。
府邸外,五条镜睁开了眼:“来了。”
禅院巡作画的手一顿,他痴迷的视线因为被打扰而不悦,清明地看向外方。
他们听到了一道风声、鸟扑闪翅膀划过的声音、石子落下的声音。
还有,若有若无的琵琶声。
——都在门外。
禅院巡推开房门,身形不稳,落入上下颠倒的和室。
犬夜叉闻着味道跑来跑去,跌倒了就爬起来。
五条镜反复推开了颠倒错位的五扇门,撞见恶鬼趴伏在百姓的身上,尖锐的手指揪出他的舌尖。
继国缘一拉开通往初桃房间的障子门,一道剑光迎面而来,他如流水般拔刀抵挡,剑光将对方击出数米。
继国岩胜执剑而站,面前站着琉璃色眼瞳的青年,他笑眯眯地,笑容虚幻又痴狂,气质与以往不同:“哎呀,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大家都是母亲大人的孩子,凭什么你却分得这么多宠爱?我要把你吃掉,这样母亲大人的爱就是我的了~”
——【血鬼术·无限城】
乌发女性低垂着头,她抱着琵琶,纤细的手指在其上跳跃。
阴阳师与武士被她一双巧手拖入空间,像傀儡一样分开安放,又安排了不同的恶鬼。这错综复杂的建筑在她心念间像积木一样随意摆放。
打斗声响起在这无限空间的每一处角落
唯有正中心的房间静谧安好,无人能靠近,也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透过来,包括她的心声。
琵琶女垂着猩红的眼,忽然皱起眉,又不情不愿移开视线。
手上动作不断。
有一道黑影、像是流动的黑色血迹蜿蜒而入,贴在了障子门上,透过薄薄的门看向室内。
她竟然没睡,披散着长长的、绸缎似的头发,举着面蒲扇扇。
黑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猩红的眼瞳一顿,他跌跌撞撞地冲进门,顷刻之间便从不成人形的黑影幻化做乌发的俊美青年,一边走,戾气便散去一点。到最后已是纯良柔软,唯有声音因为焦急透出一丝尖锐:“你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适?!”
他的妻子,正坐在冒着热气的药锅前,安静地看过来。
瞧见他来,却也不惊讶:“无惨,你果然来了。”
自然无比,就像身处过去。
他顿时哑了声,眼圈一红。
“不过,你来的正好,过来吧。”
不用她招手,他就像离魂似地匆匆走向她的身边,近了才放慢脚步,不知所措地站着。
在暗处窥视时一直贪婪地盯着她不放,见了面却只敢看着她的手。
鬼舞辻无惨看着她在药锅中搅拌,等了一会儿,方才将这浓稠黑色的药汤倒入碗中,一看就难喝极了,无惨用五百年前药罐子的身体发誓。
他皱起眉,本能地不喜。
可她才用勺子舀起一点,青年就低下头,凑近了,盯着吹气。
太烫了,这样会烫到她。
被热气氤氲着,不止眼圈,脸颊也泛上红。
可他却听见头顶温柔的声音:“喝了它,你就可以变回人了。此后所有事都由我来解决。”
噗通。
噗通。
七颗心脏再度乱做一团。
鬼舞辻无惨在重重的心声中,盯着那漆黑的药汤许久,忽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怎么?吓到了?我寻到了青色彼岸花,这花可了不得了,怪不得你一直找不到。它只在白日里绽放,还只绽放一个时辰便凋落了。若非有一名阴阳师刚好拥有献给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在现在为你弄到。”
“你尝尝,若是无用,下次我带你去采摘。”
这一定是梦吧。
无惨怕烫,伸出一点舌探了探。
那舌尖立即被烫的泛开更加浓稠的红色。
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就着初桃的手含住了,喉结滚动一下,药便滑了下去。
这一定是梦吧。
不然这药怎么是甜的,一点也不让人抗拒。
这一定是梦吧。
不然这药从喉咙口流下去之后,怎么泛起了细密的、麻麻的钝痛。
他顿住了,眼尾晕染的更红,眼瞳沾着湿意,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抬起头,进入室内后第一次凝视初桃,他张口,情绪急切、却又缓慢地解释,好让自己显得稳重可靠。
——“我没有、我没有做辱没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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