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墨斯的抱怨，杜飞没有什么好解释，唯一可以说的就是自己对于“友情”两个字的理解，相信张夜并没有真的完全失去记忆。

放他们离开，即是给张夜一次机会，同时也保住了墨斯的命。

两全其美。

何乐而不为？

然而，墨斯却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正确的做法。

墨斯不假思索地反驳：“不管是第几代撕裂者，从他们丧失人性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记忆便不可唤醒，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在语言方面的学习天赋？”杜飞反问。

墨斯耸耸肩：“人类的记忆体系中不仅有思维记忆，还有肌肉记忆。譬如在咬字发音时，需要用到喉部与声带边沿等方面的肌肉。当同一种发音动作重复多次之后，局部肌肉便会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人类语言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与思维记忆无关。”

“难道我错了？”

“这是很明显的一件事。”墨斯直视着迷惑的杜飞：“你和张夜曾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愿相信他会真的沦为一个撕裂者，那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必需尊重现实，现在，他已经站在全人类的对立面。”

“也许……你是对的……”

杜飞陷入了沉思中。

如墨斯所说，他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复杂，他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他无法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他来到张夜出任城防官时所工作过的地方。

试图从这间办公室找出一点张夜还存留人类记忆的证据，但凡是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就连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没有放过。

最终却一无所获。

办公室中的所有资料都证明：张夜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张夜，他叫夜战！是个尽职尽责的城防官，一个为撕裂者世界而甘脑涂地的死忠。

墨斯冷冰冰地说：“诚然，你是将军，而我只不过是你麾下的追随者，我本无权要求你做什么。但是，事关全类的存亡，你不应该感情用事。如果下次再遇到他，我希望你可以果断开枪将他击毙。”

“嗯。”

杜飞收起落寞的情绪，转展来到停机坪。

停机坪一片忙碌的景象，无数仿生机器人正在搬运物资，将基地中的机械设备与武器装备运往东部1号地下城。

这些仿生机器人的外表，看起来跟正常人类一模一样。

墨斯因此而心存一丝的忧虑，他对杜飞说：“如果这些仿生机器人与人类生活在一起，以后，我们将无法从外观上判断出谁是机器人，谁是正常人。我们最好是先给他们做一些特殊标志，比如在他们的额头上刻个字。”

“没这个必要，我已经对他们的智脑芯片进行了部分功能限制。”

正说着，一个漂亮的仿生机器人走了过来。

是个女的。

她向杜飞汇报：“报告长官，第一批机械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并全部装上了运输机，请求起飞。”

“允许起飞。”

“是，长官！”

在转身离开之前，这个仿生机器人像位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兵一样，立正身姿向杜飞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看到这一幕，墨斯眉头紧蹙。

墨斯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愁道：“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与执行力，不亚于任何一个正常人类，说不定将来会有哪个兄弟爱上她！无腐化如何，我还是觉得应该在她们的额头上刻个字，以防止悲剧的发生。”

“爱上她又怎么了？为什么在你眼中这是一个悲剧？”杜飞难以理解地望着墨斯，提醒道：“她们并不是不懂人类感情的冰冷机器，她们有体温。”

“但她们不能生孩子，不是吗？”

“这个……”

“所以，这还是一个悲剧。不管她们的皮肤有多好的弹性，她们的五脏六腑始终是用金属仿造出来的。她们永远也无法给人类带来真正的爱情。”

“嗯。”

“在她们的额头上刻字吧，别犹豫。”

“以后再说吧，现在没那个功夫。还有无数人被困在崩塌的地下城等待他们把救援物资运过去，生命高于一切。”

墨斯的担忧，在杜飞眼里始终是种微不足道的担忧。

就感情而言，如果将来真有人类爱上仿生机器人，固然不能生儿育女，但未必就是个悲剧。最少，仿生机器人的智脑芯片中拥有忠诚指令集，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另一半。

人类真正需要留意的是智脑芯片的权限。

只要不被仿生机器人掌握到自身智脑芯片的权限密码，让一切秩序处于掌控范围内，未来则随时都可以调整他们的生活模式，不必急于一时。

就眼下而言，一眼扫出去，那都是忠诚的画面。

直通外面世界的那32条航道依次打开，随即，装载着救援物资的一百多架大型运输机也垂直升空。每一架运输机上的驾驶员都是仿生机器人，但他们的专业技能不亚于人类世界里的任何一位机师。

可以预见，未来的太空战场上也会有他们的身影。

杜飞扭头望向依旧一脸愁容的墨斯，心血**地笑问：“等我回东部1号地下城之后，我们可能需要成立一个机器人管理局。既然你担心机器人会扰乱人类世界的秩序，那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机器人管理局的一员？”

“我才不想每天待在办公室盯着一些无聊的指令数据。”

“那你想干什么？”

“上帝给了我三米高的伟岸身躯，很显然，上帝的意思是叫我在冰川世界里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墨斯，你飘了，居然敢跟我开玩笑。”

“我说的都是脚踏实地的大实话。”墨斯不置可否地说：“自古以来，凶猛的男人都应该在外面血战四方，无风无雨的室内，那是柔弱者的天堂。”

“你这思想不对。”

“你想过那些科研工作者的感受没？他们都是待在室内工作，但他们绝不是什么所谓的柔弱者，你看看那些仿生机器人，都是他们的杰作。”

“抱歉，我只是想说，像我这种凶猛的男人更适合在野外奋战。”墨斯习惯性地耸耸肩，又道：“譬如现在，我又听到了战斗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