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桃读取存档的时间门, 是在发现杀生丸醒来后。
青年的后颈还隐隐作痛,看一眼天色,已是黄昏, 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正要活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类用藤蔓简单粗暴地束缚着, 纵然知道她是出于防备心理, 仍愠怒着震开,鼻尖翕动, 抬眼便见初桃到了眼前。
“你——”
杀生丸:“……”
他显然气极了, 那随着时间门流逝又溢出来的妖性硬生生被她的靠近逼了回去, 他紧抿着唇,却在下一刻注意到刚松掉的手腕被初桃趁机绑的更深。
他再度震开。
刚抬起手, 初桃便握住了, 压住他的腿:“你可不能伤害我。”
她很是无辜地仰起头:“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你毫无拘束, 我却是害怕啊。”
她的衣衫被利爪划破,颈后有一点深深的齿痕,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破了皮而殷红着。
她姿态从容淡定, 但这番模样比起杀生丸当日在水幕中所见的女性,多少还是狼狈。
他定定看着, 视线下移,盯着她圈在自己手腕、一点点变得温热的手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的手也覆上来, 将她的手往外拉,力度却很缓慢,手背青筋隆起。
手段这么温和, 侧面也表达了他不会伤害她。
初桃察觉他没了先前那番凌厉的攻击性,就主动撤开手,他却还低着头盯着自己无端捏紧的手指,神情带了层薄怒。
“你是西国的妖吗?”
杀生丸不说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和那些妖怪不是一伙的吧?”
“你怎么不说话?”
杀生丸依旧默声,连眼眸都垂下了,靠在树干上休憩。
他一向不苟言笑,身边能容忍的聒噪之人也只有邪见,他总会擅自地替他说话。可如今邪见不在,他又不欲与她多说,便陷入一片沉寂。
初桃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冰山闷葫芦,方才——好吧,在初桃有记忆的前期,他每次要开口说话都被她堵了回去,他额上滴落的汗水都比话多。后来……不提也罢。
刚才的经历也让她发现,青年陷入了无法自控的动情状态,而她好像是他唯一的解药。
又因为持续时间门长久,无法彻底底根除,一波一波如浪潮席卷,只能通过一次次接触缓解。
……这点倒是和某些动物的习性一样。
那不得拿捏一下。
所以他只要不如她愿,初桃就心如止水地亲一口。
他实在生涩又好满足,即使是这样完全没有灵魂的亲吻,后期初桃甚至偷懒用手指并拢轻轻贴上他的耳廓、颈后,也能把他唬住,以为是一个吻。
气恼的红浮上来,外露的锋芒隐忍下来,面如霜下雪,眸如雪上霜。
如此数次,杀生丸平复吐息,与她对视数秒,方才启唇:“那是东国的精锐妖怪,与我无关。”
“方才是我失控伤你,我会负起责任。”
顿了顿,又说:“凌月仙姬是我的母亲。”
也亏得他记忆好,一一回答了初桃之前的问题。
不过,“仙姬?”
初桃惊愕,他和凌月仙姬额上都有小月亮,有关系是情理之中,但居然是孩子?
“啊,辈分乱了啊。”
杀生丸:“……”
他似乎更生气了。
“我会带你回西国,去见母亲。”
“是要见见凌月……你是杀生丸?”
初桃忽然想起无惨和珠世说起的西国犬妖公子,心头一跳。
“莫非,你一直在找的人是我?”
“……”
贴一下。
“……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初桃弯唇。
杀生丸和她素不相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度找她,定然是凌月仙姬的主意。好凌月,乖狗勾,她感觉自己又好了。
“你母亲是怎么和你说我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杀生丸要说,但光是想到那个名字,唇畔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勾起,他顿住,嘴角挣扎似的抽搐两下,最后没说。
这家伙不说话就是等她亲亲。
这点小把戏初桃心知肚明,但是不想亲了!
于是她问:“你说那是东国的妖怪,那你应当知道东国在哪里吧?”
“知道。”
又问了东国和西国的关系。
“那先不去西国,去东国。”初桃温笑着,“久不见凌月,我又怎能两手空空呢?自然要为她送上一份厚礼。”
“而你,作为失控伤我的惩罚,会答应我所有要求、还会一路护卫我的吧?”
“杀生丸。”
……
决定目标后,初桃很快就踏上了去东国的路。
这地方难以搜寻,她用篝火留下活着的信号,又在树上划痕留下安好的证明。
尔后,便与杀生丸一路向东疾行。
杀生丸在外历练,风餐露宿,几乎不与人类接触。
但她是人,是人就有人类的需求与**。
在前往东国的路途上,他们经过了一座小城,初桃见里面热热闹闹的,便踏进城,杀生丸停在她身后几步,最后也跟了上去。
这座小城正在举办盂兰盆节的祭典,在乱世中寻求短暂的安乐,祭祀先人,祈求赐福。
还未入夜,人间门便已鼎沸。
初桃一路穿行,先换了身衣衫,将脑后的黑发束的高高的。又买了纸笔,招来一群枝头上的鸟雀充当信鸽。
它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初桃担心它们无法顺利到达,更没法找到人,于是多写了几封报平安。
杀生丸冷眼看着,问:“全是人类。这之中没有给我母亲的信吗?”
初桃只笑:“给凌月的信这些小鸟可送不到。”
怕不是刚入妖国就被妖气撕碎了。
杀生丸:“你写下去,我自有办法送达。”
于是初桃提笔写了,笑眯眯地递给杀生丸:“那就拜托你了。”
开头便是一个“亲亲吾爱”。
杀生丸:“……”
他别开了头,没再看。
……
燕雀虽非信鸽,但被初桃委以重任,叽叽喳喳又不辞辛苦地将她的信件传递到收件人手中。
十六夜城。
十六夜忧心忡忡,为初桃祈福。
古代信息流通不便,是以,她还不知道初桃还活着,只有她被妖兽裹挟坠落山崖的事情传来。
这座城地处遥远,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只能将思绪沉在公务中,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忽然,犬夜叉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兴冲冲进来:“母、母亲!”
十六夜连忙将他抱起来,哄着将那只小鸟解救出来,发现了捆绑在腿上的字条。
她目光一凝,纸上熟悉的字迹说明了写信人的安好,眼角有些酸涩。
犬夜叉从她怀里探出头,不解极了:“汪汪汪?”
纸条上赫然写着:“汪,汪汪汪,汪汪汪。”
十六夜破涕为笑:“啊,还有闲心和你打趣,看来她是安然无恙了。”
她松了口气,又在想,这条小狗汪汪是送给犬夜叉的,那她的呢?
刚想着,第一只小鸟就带着信到了。
十六夜拆开看,犬夜叉看着上面画符似的文字,再度不解:“汪?”
“你看不懂吗?”
“呜!”犬夜叉好像很不高兴。
十六夜笑着摸他头:“仙桃大人说,我们是她最为信赖的人,问我们的过来,要不要在长大之后,去当她的大将呢!”
当然,纸条上只说了十六夜最得她信赖。
但母子连心,又分什么彼此呢?
犬夜叉眨了眨眼:“汪呜?”
这做大将也是十六夜的主意。
这孩子从他父亲那里得到的唯一馈赠,便是他的天赋和能力,虽是稚童,却已能接下府中武士一击。
等他长成之后,实力必定出众。
初桃希望犬夜叉变成十六夜的犬之大将,但十六夜作为初桃的臣下,更希望他能变成仙桃的。
她将犬夜叉腰间门的桃木剑放到他的手中:“就是像这把剑被你握在手中一样,你来成为仙桃大人的剑。”
犬夜叉像是听懂了,咯咯笑着举起拳头:“好!”
继国城。
珠世看完字条,无奈轻笑:“哎呀,仙桃大人可真是嘴甜。”
脸颊浮上薄红,又道:“我竟也能成为仙桃大人最最信赖之人吗?”
“可是,虽然托我照料城中诸事,但我一个小小的医者能做什么呢?”
这倒也不尽然。
珠世在救世悬壶的医者之外,更是玄都会的一员,资历深厚。若不是这百年来换了几次身份,怕是都混到了高层。
而这一扎根全国的组织,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当做情报组织来用。
如果她能得到这几年全国的情报,那是不是能找出与妖怪勾结的大名?利用消息,辅佐城主更快地结束这乱世?
只是玄都会是由五百年前的红雨姬所立,又在葵羽天皇一朝将其名下的鬼杀队确立为正式的官方组织。
她们效忠于红雨姬,也为葵羽天皇一脉所用。
京都的小天皇便是葵羽天皇的后代,玄都会也更倾向于如今形如傀儡的天皇,对全国各地起事的大名们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
可惜除非红雨姬在世,否则她们不会……
等等,也不是不能碰瓷啊?
珠世有了主意。
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也收到了初桃的信。
继国缘一到时,便见着两只鸟绕着兄长一鸟转,一边飞一边叽叽喳喳,像是争吵。他一走进,这两只鸟就呆了,开始绕着他和岩胜一起转。
缘一主动报以姓名后,那两只有灵性的鸟才分开,分别站立在他们的手上,抬起了脚。
双子一人一条,同时拆开了纸卷。
因篇幅限制,只用小字写着一行。
先交代自己安好,下一句便说“你”是她最信赖之人,城内诸事暂时交付给“你”。
继国岩胜看了,和继国缘一相视一眼,又低下头。
他紧了紧手,这最信赖之人说的一定是缘一吧。
他与初桃自那次不欢而散后就关系僵硬,又谈何信任?
刚才那两只鸟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一定是送错了。
但出于某种心理,他并没有将纸条交出去,缓慢地折叠后握在掌心,用力捏紧。
缘一却是呆呆地想,这信是送错了啊。
兄长如此出众,又与嫂嫂关系亲密,被委以近侍之职,这最信赖之人怎么轮得上他呢?
他是真心实意地为兄长感到高兴。
刚刚他们对视的那一眼,兄长必定也看出来了,不知道她给自己的字条写了什么?
缘一见兄长收起字条,就也跟着收起来了。
小时候他们玩过类似的交换游戏,因为交换后还会再换回来,能够和兄长再见面在玩耍,所以他很高兴。
继国缘一亲眼见证到两人的羁绊,喜悦一点点漫上他的唇角。
唯一担心的,就是兄长在嫂嫂落崖那夜便高烧不起,今日方才好转,脸上却出现了和他类似的红色斑纹。
那是曾经被父亲大人视作不详的证明,兄长近日也郁郁寡欢。
对兄长的欢喜,对兄长的担忧过后,继国缘一方才看向座之间门的方向。
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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