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我当爹了

梦境中,正和张宜挖空心思地想着折磨人的办法,忽狂风暴雨劈头而下,一声雷鸣,冯宽惊醒过来。

抹了抹脸上还带着香气的茶水,看着地上掉落的一根筷子,冯宽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嘻嘻,姐姐这办法真管用,爹爹爹爹,你怎么睡得像懒猪一样呀,快起来陪月儿玩!”

冯宽一抬头,只见一个两手叉腰、笑靥如花的年轻姑娘正围着自己打转。

“月儿???啊哈哈哈,月儿你醒啦,阿紫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冯宽站起身,被杨应彩拉着蹦蹦跳跳起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听着听着,冯宽慢慢停下脚步,眼眶渐渐湿润。

忽然间只剩自己一人在跳,杨应彩也不介意,拉着冯宽双手,开始围着他打转转。

“爹爹,俗话说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不能学姐姐一样哭鼻子呢。”

这时,冯宽才终于听清楚她的话,泪水一瞬间就凝固了。

“月……月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杨应彩忽有些恼,停了脚步,甩开冯宽双手,朝牢房外的杨应紫瞧了瞧,回来叉腰,瞪着冯宽气呼呼道:

“姐姐哭,爹爹你也跟着哭,姐姐问,爹爹你还跟着问,我说话,就这么不清楚吗?爹爹爹爹爹爹爹……”

杨应彩连珠炮弹一样,连续不断地念着同一个字,速度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高,人也距离冯宽越来越近。

到最后,冯宽捂着耳朵,腰直接弯成了满弓。

就当冯宽要被硬生生逼得倒地时,外面的杨应紫终于开口:

“月儿,别生气,子……你爹爹他……刚才是在逗你玩呢,他当然听得见你说话!”

“哦?”

杨应彩身子前倾成弯月,闻言停住了疯狂的举动,伸手捏了捏冯宽鼻尖,“爹爹,你真的是在逗我玩么?”

冯宽眼含泪水,无奈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杨应彩手肘顺势往下一击,冯宽胸口一痛,当即摔倒在地。

“嘻嘻,月儿也在逗您玩呢!”

杨应彩拍了拍手,一脸开心地望着在地上打滚的冯宽。

天亮时,杨玄感闻讯赶来,看着恢复成以前古灵精怪模样的杨应彩,却只认得冯宽和杨应紫二人,一时哭笑不得。

“子虚……辛苦你了,又救了月儿一次,她叫你一声二哥是应该的,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走到冯宽跟前,杨玄感抱拳笑道,“我们杨家欠你太多,我也一直很欣赏你。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都想和你商量商量,之前和司马尚书提到,也是我父亲临终前的一个心愿,不知你……”

冯宽忽有些慌乱,“大人……月儿醒来,主要还是因为她自身……”

“福运鸿天对吧?”杨玄感抚须长笑,“等咱们成了一家人,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大人……我一直拿月儿当亲妹妹一样看……而且,她现在还并未恢复全部记忆……现在就谈论婚嫁……这,这不太好吧?”

挠了半天的后脑勺,冯宽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

杨玄感愣了一下,旋即又大笑两声,摇摇头,上前拍了拍冯宽肩膀。

又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杨应紫两姐妹身前,拿起杨应紫手,放在冯宽手上,语重心长道:

“子虚,阿紫,你俩年纪相仿,互有好感,又同生共死这么多年,我衷心的希望,你们以后能携手进退,白头偕老……”

冯宽、杨应紫反应过来,齐齐一震,对望一眼,又双双低下头去。

杨玄感后来的长篇大论,两人都没听进去,甚至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呼,憋死我了,爹爹姐姐,哦不对不对,是二哥、姐姐。

嘻嘻嘻,月儿这么乖,你们说好的要一直陪我玩儿,可不许反悔哟!”

等杨玄感一走,杨应彩便恢复了正常,围着石化的两人走了一圈,将自己手也放了上去:

“我说刚才,那个大哥哥怎么抓着你们手不放呢,比被窝里面还暖和!”

冯宽两人清醒过来,慌忙抽回手,又对视了一眼,各自转过身去。

“月……月儿真棒!二哥以后给你说故事,唱歌,做好吃的。”

“好耶!!”

杨应彩兴奋得又蹦又跳,见他们两个站在原地不动,一会走到杨应紫身前看看,一会跑到冯宽面前瞧瞧,忍不住问了句:

“二哥、姐姐,大哥哥说,让你们年底就成亲,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一阵安静,杨应紫拉着杨应彩快步往外去,“月儿,姐姐带你……先回家去,身子臭臭的,可没人喜欢和你玩。”

“噢,那二哥呢,他怎么不回家?”

“他……他还有事,我……到时再带你去找他玩。”

“二哥,你不许到处跑哦,月儿找不到你,会哭的!”

“放……放心,二哥……在抚云居等你来,那里有好多人陪你玩!”冯宽挤出笑,朝她俩挥挥手。

楚大雄送冯宽回去,在巷口停了车,走的时候随口提了句:

“半月之后,陛下会禅让皇位给太子。子虚,你这段时间还可以轻松一下,之后可能就要忙起来喽。”

“楚大哥,不是说我之后,会继续回到提刑司么?”

冯宽不解道,“京城现在,看起来还算太平,应该没什么事吧?”

楚大雄轻咳一声,“我不太清楚,应该是这么安排的吧,子虚你到时就明白……完了完了,萍姑娘她们过来了,得赶紧跑!”

“哎哎哎……”

冯宽往里一看,果然萍儿、小南两人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走过来,讪笑一声,再过来一看,马车已经没了影儿。

过了两天,杨应紫便被迫带着杨应彩、胡小婵来了抚云居。

白天陪着她们,晚上等杨应彩睡着,便悄悄回杨府,第二天清早再赶过来。

同时,司马斌和赵丑儿也应冯宽邀请过来,抚云居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白天两桌麻将,晚上在后院搭建好的戏台上,冯宽说书,司马斌捏泥人,杨应紫舞剑。

杨应彩和赵丑儿吹笛弄琴,萍儿和小南插科打诨,就连胡小婵,也被逼得教授起了养生之道。

临近考核,小夜素儿不得不去了隔壁张宜的房间温习功课,只有在临睡之前的一段不长的时间,才能加入到让他俩心痒痒的“成人趴体”中。

在考核完毕,顺利达成目标之后,两个可怜的小娃娃才彻底放飞了自我。

说话算话,冯宽喊来了谭文海、杏儿、果儿,众人一起出游,将京城附近的名山大川走了个遍。

楚大雄、韩怀亮率小队禁军一路陪护,赵元佐还特意安排了胭脂营跟随。

兜兜转转,临近禅让大典的最后两天,众人回到香山,在香山寺的行院中住下。

抚云居几日狂欢,出来后又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古刹、大事将临,除了杨应彩和素儿依旧活蹦乱跳,其余人都渐渐安静下来。

中午用完斋饭,众人回房午睡,冯宽独自去了行院竹林中,窝在摇椅内,一杯清茶、一把蒲扇,在吱呀声中起起伏伏,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半睡半醒间,听到两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个娴静如水,是香山寺的女方丈明慈,一个竹杖点点,应当是一位老者。

脚步声在距离他约摸一丈的地方消失了,冯宽能听到两种极为不同的呼吸声。

“这时候同方丈一起过来,会是谁呢?”

蒲扇盖在头上,冯宽不准备马上拿开。

“寺里的老和尚?可这呼吸声……明显更像个俗世中人。”

“应当只会是山下梨园的主人了吧?”

想到这里,冯宽很想保持这个姿态,然后装逼的问一句:

“居士三年不出,这次出园,可是参悟出什么了?”

对方还是先开了口:“崔某老啦,子虚来此已久,老夫却是现在才知道。若不是早上来为我大宋祈福,恐怕,就要与子虚错过喽。”

一阵安静,见冯宽毫无反应,明慈不得不苦笑着说了句:

“冯檀越,梨园崔老……来了。”

缓缓拿开蒲扇,冯宽坐起身来盯着崔尚看了一会,笑对明慈道:

“大师,这老东西……我和他不熟啊!”

崔尚怔了一下,旋即笑道:

“子虚,那年你还是提刑司的小护卫,来梨园还唱弄一番,引发全场喝彩的。咱们同为颜老先生学生,也算……有些渊源。”

明慈摇摇头,退到一边,冯宽“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围着崔尚一边走,一边数落道:

“颜老先生尸骨未寒,你崔家就开始清洗与颜家有关系的所有大小官员了。

污蔑颜学士、给她儿女泼脏水,甚至连人家的宅子都想要,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您是真厉害啊!”

“你……”

“得,佛门清净地,我也懒得和你扯。我现在也只是小小的提刑司干事,崔家势大,我可得罪不起!老东西从哪儿来,还是回哪儿去吧!”

一瞬间,崔尚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走到一边,好不容易扶着竹子稳住身躯。

看着冯宽又回到摇椅中,每起伏一次,便冷冷看自己一眼,他身子颤巍巍的,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艰难转身,拖着身子往回走。

崔尚经过时停下脚步,明慈也闭上了眼睛。

等他走远,明慈上前,朝冯宽作揖道:

“阿弥陀佛,幸亏冯檀越及时点醒,否则……我只怕万死也无颜去见师尊。”

“大师言过了,我也是前些天才意外得知,还险些住进他那肮脏地儿。”

明慈笑着摇头,“冯檀越这样的人,即便进了污秽阴暗地,一样会一身光明的出来!”

说完,明慈提到了一个故事:

她的两个外事同门,说她们一开始在一座破烂庵堂中,荒年差点饿死,后来又被假和尚欺辱,去了京城白马寺不小心听到了贵人丑事,又惶惶逃到了我这里,每次感到绝望的时候,总有人出来为她们指点光明。

在三年前的危难中,师尊拼着身死魂灭,也要护住我们,我一度万念俱灰,反倒是她们两个,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两年前,她们俩又回到了那座山,将山上荒废的大成寺改回成了莲池庵,年初我还去过一趟,那里,如今同样香火不绝。

听到这,冯宽才反应过来,是柚树山的那两个尼姑,看着明慈离开时冲自己行大礼,一时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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