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的春试比较灵活,采用由主考官当庭命题的形式,主考官也是临时指定,但两名副主考却是早已经安排妥当,今日由谁主考,下面的人并不知情,更不知道考题是什么,这样就避免了泄露考题。
春试考场设在贡院里,对进入的考生身份的核查非常的严格,因为历届考试总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官宦之女找人代考。
唐言来到贡院时,发现御林军已经把贡院团团围住,考生们一个一个地排队进入,两位副主考正在比照报名时所画之像一一地核对进入的考生身份。
唐言在集市寻找老妇耽搁了不少时间,已经落到了后面,于是加入了那长长的考生队伍的最后,发现考生的队伍前竟也有几名男子来应试,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轮到她。
只见一名副主考仔细地搜查了她的全身,另一名副主考拿着她的画像仔细地核对,这才放她进去。
进了贡院后,唐言想看看其好友江心话在哪里,却被侍卫催促着进了一个格子间,贡院里有许多小的格子间,紧能容纳一人,当考生进入后有专人负责给每人分发文房四宝并照明的灯具等,因为格子间三面都是墙壁,只一面一个很小的窗,得点灯照明。这一切都不许考生私自带入,以免舞弊。
唐言在格子间里坐定,立刻有人负责给她拿来了一应物品,只等主考官来展示考题。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到:“皇后陛下驾到。”
“难道本届的主考官竟是皇后?”唐言有些纳闷,不过幽兰的历史上也有皇后成为主考官的先例。
其实幽兰不像其他的男尊国那样,并不是绝对地不允许后宫干政,也并不是绝对地不允许男子做官,皇后在皇帝外出或生病期间也可代为执政,只是对其权力进行了限制。幽兰的男子也可以为官,但只是做一些闲职,那些重要的部门依然由女子担任。
柳青藤走近为主考官设置的几案前,拿起毛笔在那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了今春的试题。
“向各位考生展示本届考题。”柳青藤清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贡院。
果然这届考题由皇后亲自出,柳青藤自向外界宣称兰蝶衣生病静养时,就开始管理国事,由他亲自担任主考也不是不可能。
唐言从那小窗看出去,看那宣纸上的考题是“正德厚生”四个字,苍劲而有力,真是皇后所写?不由肃然起敬。
唐言磨好墨汁,低头略作沉思,挥笔而就,只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唐言交卷而出,却见其余考生犹未完成,瞟见不远出其好友江心话正专心写作,但旁边有侍卫相守,不敢多做停留,和柳青藤擦身而过,柳青藤向她露出赞赏的目光。
出得贡院,唐言又想起遇见的老妇,不知是否云柳的娘亲?
本想做个闲云野鹤的她,自从救了云柳后,似乎就已经避免不了进入俗世的纷争,云柳一直念念不忘要找那害死他爹娘的梁太师报仇,那梁太师的势力庞大,要报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虽会点武功,但却敌不过那梁太师,当年要不是江心话帮助,也救不了云柳。
救下云柳后不敢在皇城多呆,只得远避到那月牙村,如今已有五年,其间江心话也请人上皇城打听过云柳的父母,却都说已死。
云柳一心想要报仇,她只好答应帮他报仇,因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云柳,不愿意他受到任何伤害。
答应帮云柳报仇,本可以借助她母亲的力量,但想到自己是逃婚而出,回去她母亲势必逼她成亲,她哪里敢回家去?
于是想到了通过考试得到权势,从小饱读诗书的她,要想考个官职应该不难,虽然她并无心做官。
如今梁太师已经被皇帝斩杀,蒲云柳的仇已报,所以在她眼里那官职也就不重要了。
唐言一心只想着那老妇人的事情,却并没注意自己已经撞倒了一个人。
“哎呀,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走的?”倒地的人呻吟着,显然摔的不轻,手里抱着的布匹也被撞落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唐言连连道歉,赶紧伸手去拉那倒地之人。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叫出,唐言在心里暗叫好巧,早晨才见面,如今又见了面,那倒地之人正是她要寻找的老妇人。
唐言立刻扶起老妇人,有些急切地问:“老人家,你贵姓?”
“老身姓殷。小官人姓什么?”老妇人答道。
“在下姓唐,名言。”唐言微微地有些失望,但依然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殷大婶,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唐言捡起被自己撞落到地的布匹,有些沉重,就提议送殷大婶回家。
“谢谢你。”殷大婶也不客气,她感觉膝盖有些疼痛,摔在那青石铺成的地上一定磕破了皮。
唐言一只手抱着布匹,一只手扶着大婶,往她指点的方向走去。
“小官人哪里人?”殷大婶边走边问,心里已经对唐言产生了好感,心想如果自己儿子活着,能嫁给这样的年轻人,那真是他的福气,可惜自己儿子命不好。
“香江,大婶你呢?”唐言心里想着云柳的事情,漫不经心地说着。
“香江?大婶也是香江人氏,五年前被那梁贼搞得家破人亡。”殷大婶有些黯然地说。
“五年前?”唐言一楞,难道她儿子也和云柳的命运一样?可恶的老贼。
“是啊,其实大婶并不姓殷,姓蒲,名静薇,儿子蒲云柳被那老贼抢去,迫害致死,我夫听完消息,一病不起,悲愤而死,我绝望中跳河自尽,被我家主人救起跟她去了云阳城,改姓殷。现如今已经五年,皇帝英明斩杀了那老贼,我儿仇得以报矣。”
大婶滔滔地讲述着,如今大仇得报,心事已了,只想找个人述说这些仇恨和痛苦,并没注意唐言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她。
“大婶,你真的不姓殷?姓蒲?儿子叫做蒲云柳?”唐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刚听她说姓殷,她很是失望,如今又听她说她姓蒲,儿子叫蒲云柳,怕是自己听错,于是急切地想要证实清楚。
“是啊,大婶可从不骗人,大婶姓蒲,被人救起后改姓殷,儿子叫蒲云柳,可惜我那美丽善良的儿子却已经离我而去了,要不定嫁给你做夫。”蒲静薇有些好笑地看着唐言,她有什么必要对她撒谎呢?
“婆婆在上,请受媳妇一拜。”唐言激动地丢掉手里的布匹,赶紧拜倒在地。
“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儿子已经死了,我是说如果活着的话定嫁你。”蒲静薇有些着急地去扶唐言,心想这么好的媳妇,儿子却无福消受,不禁潸然泪下。
“蒲云柳没有死,他如今是我的丈夫,当年我和我朋友一同救下了他。不敢在皇城逗留,去了那月牙村躲避,其间派人回来打听,却都道你们已经不在人世。”唐言赶紧讲明事实。
“没死?你真是云柳的媳妇?快带我去找他。”蒲静薇惊喜万分,顾不上疼痛的膝盖,拔腿朝前走去,那矫捷的身手看上去哪像一个老妇?
“好好,你老别着急,他在丞相府,往那里走。”
唐言高兴地拉着激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蒲静薇往丞相府而去,两人竟然都忘记了掉落在地上的布匹。
唐言急切地带着蒲静薇往丞相府走去,并没听见有人在她们身后高声地喊叫。
很快,丞相府那庄严威武的两座石狮子赫然映入眼前,这时的蒲静薇反倒放慢了脚步,真有点近乡情更怯的心境。
“婆母进去吧。”唐言叩击着那朱红的大门,门房认得唐言,很快就开了门,回头见她婆母反倒放缓了脚步,不禁回头催促。
“好。”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不是她不想尽快见到云柳,而是害怕自己已经老得儿子认不出了,过度的悲伤让还不到五十岁的她已经苍老不已。
唐言并不明白她的想法,只管催促,她想要云柳尽快地见到他娘。
蒲静薇最终在唐言的催促中缓缓地迈进了丞相府。
丞相府内清幽雅致,风景独好,可惜蒲静薇无心欣赏,只想着见到儿子的情形,儿子还会认识她吗?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的心里无法消散。
“云柳,云柳看我带谁来了?”唐言高兴地大叫,顾不了这里是丞相的府邸,不得大声喧哗。
在厅堂里正和柳青藤的父亲青玉说话的云柳,听到唐言的大呼小叫,心里诧异昔日处事不惊的唐言何时变得如此的心浮气躁了?
没待他反应过来,蒲静薇就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大声痛哭起来。
“云柳,你还活着?我是娘。”蒲静薇老泪纵横。
云柳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久久地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娘,娘,你真是我娘吗?”云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柳儿,柳儿,我真的是娘。”蒲静薇叫着云柳的小名,更加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怕再一次失去自己儿子似的。
他们母子相见,那感人的场面,让唐言和青玉唏嘘不已。
“爹呢?”平静下来的云柳轻声地问着他娘。
“你爹爹自你那日被抢,一病不起,不几日就身亡了。”提起亡夫,蒲静薇又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不过今日那梁贼已经被皇帝处死,大仇得报,明日到你爹坟上去告诉你爹,以慰他在天之灵。”蒲静薇终于忍住了眼泪,宽慰着儿子道。
“哼,那狗贼死有余辜。”蒲云柳愤愤地说。
“恭喜你母子团圆。”青玉由衷地恭贺着。
这时门房领着一个手抱布匹的女子走进来,问唐言那布匹是否是她们掉的?唐言和蒲静薇看向那熟悉的布匹,不是她们的还是谁的?
婆媳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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