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月考成绩下来了,老孔出人意料的考到了班级第十的好成绩,这对于老孔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他感觉那一阵老师看他的眼神都顺眼了很多。老孔在过去两年多时间了成了华侨中学的臭狗屎,现在臭狗屎翻身了,消息一下就传到了文科班,传到了何悦耳朵里,更传到了高二年级,再往下,已经没有高一年级了,也就是说,华侨中学在招收了三届学生之后,被教育局停止了招生资格。
老孔之前被校长指着鼻子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他这一次无疑成了毕业班的榜样。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早上,课间操变成了表扬大会,校长站在升旗台跟前,对学校二百多名学生意味深长的进行了表扬,校长在上面夸夸其谈,底下高二的学生听的目瞪口呆。何悦也在其列,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更别提好奇了。
老孔,恭喜你啊,这么牛,不过,人家何悦好像不是很在意你啊。
有她什么事,少给我提她,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红颜祸水你不知道吗?
对待旁人的好事,老孔一般不放在眼里,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月考,何悦考了个垫底,这是不合常理的发挥,但马有失蹄也正好验证了当下的何悦,这几天何悦其实少了很多话,不像从前那样喜欢动嘴皮子。老孔说这都是报应,风水轮流转,现在该他行好运的时候了。
何悦和苏小小一样,可是班级的一把手,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能垫底去啊,但事情就是以这么低的概率发生了。这样一种反差落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是种沉重的负担,更别说对于一个高三的女孩子。
一次考试就毁了一颗坚强的心,再多的付出遭到了蔑视和失败,就成了无用。
那个周末安静的有些吓人,老孔一个人在老板娘店里帮忙,闲下来的时候他就看看英语单词,要不就强化化学公式,正在这时候,苏小小从学校跑了出来,见到老孔的时候,人都快累趴下了。
老……老孔……快……何悦她……
你好好说话,把舌头捋直了,着急忙慌的,以后何悦的事你别跟我提啊,我不想听。
老孔!
苏小小认真的吼道:何悦要跳楼了,你赶紧去看看。
跳什么?跳……楼……跳楼?
老孔站了起来,凑到苏小小跟前:在哪儿?跳楼了你不好好看着,跑来找我干嘛。
在小学部那楼顶。
赶紧走。
老孔哪是走啊,简直就跟兔子一样的蹦,苏小小这下跟不上了,远远的被甩到了后边。
他感觉这个倒霉的冬天就忙着救场了,不是今天你死就是明天他不活的,老孔那脑子,刚装进去的一点英语单词,又全让这些糟心事给挤兑出来了。
围观的人不是很多,周末留校的老师也没有几个,校长站在楼下苦口婆心相劝,那上边一点动静没有,何悦就坐在顶楼的房檐边,两只腿搭在边上,她只要重心稍微不稳,马上就会自由落体下来。
沐雪和寒阳听闻也赶了过来,不过,沐雪就像是一只病坏的猫,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情管何悦,尤其人群里还站着苏小小,他要不是看在跟何悦以前关系不错的份上,早就离开了。
老孔,快想想办法,抓紧啊。
寒阳望着上面一边提醒老孔,一边吼道:何悦你别动,我们去救你,别动啊千万。
老孔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全是牙龈血:看见没有,女人竟会惹事,能干什么。
两人会意一下,便退出人群,想走楼梯直接上去劝解,那边,校长暂时不敢给派出所打电话,怕人没跳成,先把臭名声传出去了,为了华侨中学的声誉,这个电话暂时不能打,这是校长个人的决定。
老孔和寒阳这也爬上了顶楼地面,想必声音太大,惊到了何悦,她转过头来,流着眼泪:赶紧走开,不许过来。
何悦,你别傻了,听话,赶紧下来,跟我两下去。
寒阳你别说了,我已经给我家里打电话了,我受不了了,你们别过来。
老孔瞪着眼睛,说:你不是能耐吗,怎么,现在你不行了?不行就怂了,何悦,我看不起你。
老孔你住嘴!
寒阳听老孔语气不对,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放开,寒阳,今天我就要教训一下这些矫情的人。
何悦,你牛了,啊,都敢跳楼了,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从我的圈套里跳出去,现在你没考好试你也要从卷子里跳出去吗,你给我记住了,你爹你妈还没来呢,等他们来了,跳给他们看看,我看你有几个胆子。
何悦的眼泪让老孔的话憋回去了,她以为老孔还会像从前那样护着她安慰她,但她没有看到这样的老孔。
何悦转过了头,看了眼楼下围观的人群,脑袋一阵眩晕。
你跳下去啊,砸不死你,何悦,再过半年多就高考了,你真的不想走进去看看高考题吗?
老孔的话越来越不像话,寒阳跳起来给了老孔一脚:你疯了吧你,你这嘴怎么就管不住了呢。
老孔不肯罢休,从地上翻起来把寒阳按了下去,两个人滚做一团。
何悦见老孔被寒阳按到了,情急之下,跳了下来,然后直接揪住了寒阳头发,开始撒泼。
寒阳见何悦来了,没反应过来,心想这散了的鸳鸯硬要拧成一对来整我,心里一着急,给了何悦一肘子。这还得了,老孔一个猛虎翻身将寒阳掀翻在地,开始了报复式攻击,两人纠缠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何悦下来了。
楼下围观群众也随之散去,校长领着三两个老师直奔楼顶,看到何悦无恙,脸上紧绷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批,刚骂了两句,老孔拉着何悦就往下走。
孔尚书你给我站住,我说几句何悦,你想干什么?
老孔根本不管校长,蹭蹭蹭下了楼。
校长指着寒阳就骂:还有你,你们几个,气死我了。你转告孔尚书,刚取得点成绩不要骄傲,你看看他那态度,还拉起了何悦的手,像什么样子啊。
校长大人您息怒,我……我走了。
寒阳一个转身也逃走了。下了楼,就找不到老孔的影子了,沐雪坐在操场旁边无精打采的晒太阳,手里拿着块地上捡的石头,来回的玩弄着,今天陈童童没有来,只有杨菲和伊依出来闲逛,两女孩坐在那双杠上吃着零食,看着沐雪,边看边笑,过了几分钟,伊依朝沐雪招手,示意他过去,沐雪哪有心思理会,低下了头不予理睬。
杨菲又喊:沐雪,你是不是没听见,伊依叫你过来,她有话要对你说。
伊依红着脸踢了杨菲一脚,看了眼沐雪,沐雪感到既无语又纳闷,他眼中的这群孩子什么时候懂得了大人们的玩笑。
那边急了,干脆下了双杠直接走过来,杨菲说: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不理我们,哼,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们还不理你呢。
说完这话,杨菲和伊依嬉笑着离开了,而沐雪就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口舌都不是滋味。也许是平时跟这些孩子太熟了,也许是孩子们的任性和天真,沐雪竟感到出资她们之口的话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便不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多好的年纪,懂得美和丑,可以选择自己欣赏的东西,得不到也可以笑着离开。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坐在地上了,起身就去看钟平他们赌博去了。看了几把,把的心看痒痒了,索性凑上去,玩了几把,几把下来,十块钱就没了,只好又当起了看客。
周六一早,寒阳得知母亲买了几斤排骨,就领着沐雪回家去了,老孔要在老板娘店里做工就没有同去。学校里就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煎熬着了。
那天老孔领着何悦去了哪谁也不知道,但那个冷清的周末,何悦背着一包东西来到理科班,班里只有苏小小和老孔,何悦打开书包:走,喝酒去。
啊?喝酒?为什么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谈了半天,把苏小小弄烦了,她抱着一摞书摔门就走了,那可是他们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但眼下大考告急,人心缭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直到天黑,老孔才领着何悦,做贼似的到了他们的出租屋,这是第一次有女生踏进这道门。
进了门,何悦就一屁股坐在了**,低下头一句话不说,等着老孔。老孔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何悦一看老孔无动于衷,歪着脖子说:把酒打开啊,愣着干什么。
老孔神情恍惚的挠挠头,扭扭捏捏的说:要不别喝了,别把你喝醉了。
诶呀,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何悦站起来就去取啤酒瓶子,拿在手里捣鼓了半天也没打开,然后递给老孔:诺,打开它。
老孔没有办法,喂嘴里一咬,盖子掉在了地上,何悦接过啤酒就开始喝,她一看就是没有喝过啤酒,一口喂进去,碳酸气体就带着泡沫从她的嘴角冲了出来,弄得她满脖子都是。
给我拿点纸啊,你怎么那么木呢。
老孔感觉从何悦进门的那秒钟开始,他就失去了生活能力,仿佛那突如其来的拜访更像是一次不怀好意的考验,他进入了仅仅是配合的角色。
何悦又喝了几口,不等老孔反应过来,她整个人直接仰倒在**,手里的酒瓶子马上也随之掉在地上。
老孔心想:这酒量也太?
何悦开始捂着脑袋叫难受,老孔一下就六神无主了,赶紧站起来:何悦,起来,我赶紧送你回去。
何悦一翻身,轻声轻气的说:你别管我,让我睡会就好了。
老孔一听要睡一会,人都吓傻了,心里的潜台词是:这怎么行,孤男寡女,怎么可以睡到一张**,不行,绝对不行。
老孔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伸手就去拽何悦,何悦死挺着身子,就是不起来,老孔越是使力拽,何悦越是难受的厉害。
你没事吧?何悦,别吓我,你要是难受,咱们赶紧去看看,我不知道你喝不了酒。
何悦管不了这些,用左脚脱掉了右脚的鞋子,又用右脚脱掉了左脚的鞋,一个斜翻身,直接把头正正好好放在了枕头上,拉过被子就盖上了自己。
老孔这下是真傻了,豆大的汗水从他脊背渗出来,他不敢看何悦一眼,他也感觉到何悦心里的想法,但这些完全不在他思考之中,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在他看过的无数小说中经常上演,但事情真在自己手中发生时,那些小说里男主角的做法却一套的用不上,那一刻他感觉那些小说里描述的男主角根本就是假的,小说家门的思想根本和现实不搭配,至少,他证实了自己不是小说中的男主角。
他一直坐在床边,背对着何悦,窗外十一月的风捶打着窗户,他觉得旁边那屋的棺材并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而是**躺着的这种动物。想到这里,他对何悦从前的种种,一下就蒙上了一层灰色,在情感和道德面前,他的心被搅拌得开了花。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以为何悦酒醒了,转身看了眼她,何悦背对着他侧躺着,好像背上长了双眼睛,说:你要一直坐到天亮吗?
老孔心一紧,一句话说不出来,何悦伸手拉了一下开关线,噗嗤一下,灯光的赤白色在灭掉前的一秒,留下了最后一点红晕,随着那一丝红晕的熄灭,老孔的道德开始偏倚,他后腰一软,倒了下去。
就这样倒在**十多分钟,老孔一句话的没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进行接下来的故事,是应该就这样躺着还是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上,他感到自己的思考能力丧失了。
这时候他感到一只柔软的手伸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老孔,抱我。
这四个字是老孔出生以来听过最可怕也是最幸福的字,是温暖的,也是强硬的。他觉着这只手既像女人的手,又像一把冰冷的刀。老孔连动都不敢动,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他的心仿佛被赶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不能喘息。
那只手摸到了老孔的手,拉着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衣里面。老孔的手指使劲靠拢,想往外抽,但被何悦制止了。
摸我,老孔。
老孔安静下来,他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被这个曾经爱过的女孩彻底按倒了。他稍微摸了摸,何悦的手就扣住了他的腰带,只听咔嚓一声,腰带的锁头开了,腰带被松开一大截,何悦熟悉的动作让老孔难以相信,那只手企图伸进老孔下体,伸进去一半,被老孔紧紧的抓住了,然后一翻身,甩开了何悦的手。
那是个多么难熬的夜,也是个如此美妙却又毫不知情的夜,老孔慌张的有些离谱,这是何悦未曾想到的,从老孔翻身拒绝何悦的那一秒开始,他两在华侨中学的情分彻底结束了。整个晚上,老孔的眼睛是红润的,那是他对理想爱情的失去剜下的泪水,他是失望的,也是后悔的,后悔不该听信何悦,非要喝这马尿,结果把自己的人生信仰浇灭了,躺在**的老孔听见何悦抹泪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约凌晨五点多,何悦打开了灯,起身穿上衣物,从老孔身上跨了过去,下到地上她穿上鞋,回头认真的看着老孔说:昨晚的事,你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随即开门走了,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留下老孔自己,他感觉世界塌陷了,这不是他要的爱情,他的何悦不可以这样,但偏偏这样了。
这一刀捅到老孔心口,斩断了他笑对世界的神经。他想起那天带着何悦站在凤凰树下对何悦说的话,他说:何悦,等毕业了,我们在这个花开的路口说再见吧。
而这个不怀好意的玩笑如寒阳和杨帆一般,竟成了他和何悦最后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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