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
司徒明镜早逛街逛得乏了,便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嗑瓜子,顺便听身后的两个小丫头八卦。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诗会的主持人登台亮相。他是南城最有名的书院白云间的大老板柯慕贤,单进现在的相当于导师的人,在南城以及整个建祥国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会场就设在白云间内。
走到台子正中央,柯慕贤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人群很听话的不约而同住嘴。再拍两下手,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巨大的花盆从后台出来。
看到那花,众人都惊呆了,继而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声和说话声。
看到大家的表情,台上那位很是满意。他示意大家再次安静,清清嗓子,说道:“此乃芸槿花,建祥国内仅存十株,八株植于北城皇宫,两株流落民间,此便是其中之一。”右手食指指向那花,“今日头名的奖赏,便是这株芸槿。”
话刚落音,台下议论纷纷。
早八百年前就在书上看过,描述这芸槿美丽无双,是建祥第一名花。今几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是……这花美是美,可怎么看……怎么跟现代的红梅花……像一个妈生出来的呢?
单进这样想着,转头去看司徒明镜想找寻同感,却看到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花,眼中水光流动。
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火红的颜色,苍劲的枝桠,司徒明镜的眼睛模糊了。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洗澡时的情景,纹在妈妈后背上的那一枝红梅,和眼前的一样红,一样美。
那个世界的妈妈,你还好吗?女儿想你了。
“镜子,镜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我们马上回去,不看了!”刚才还兴高采烈讨论哪家公子斯文俊秀,那家小姐风流婉转的小蝶小春听到单进的叫声,纷纷回头,看到小姐泪眼朦胧,都吓了一大跳,不知怎么办才好。
司徒明镜仿佛没有听到身边人的话。任泪水扑簌簌流下,她的眼一直没有离开那株芸槿,许久。她才幽幽说道:“我要它。”
“可是,那花是今晚冠军的奖赏。我今年已经放话不参加……”单进为难地搓搓手,再抬眼看到台上的柯慕贤,他眼前一亮,拉起司徒明镜的手就往人群里挤,“镜子,走!”
“走?去哪里呀?”司徒明镜眼泪还来不及收拾,就跌跌撞撞跟着他做起了穿山甲,在人海里左钻右钻,很像以前学校散会后寻找最短的途径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时候的样子。
终于挤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司徒明镜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单进则拉着她继续前进。
白云间不愧是南城最大的书院,占地面积和桂冠学院差不多大,里面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初来乍到的人一定会看得眼花缭乱。很不幸的,司徒明镜不仅是第一次来,还是个标准的路痴,所以——绕啊绕啊,就在她眼前开始金星满天飞的时候,单大才子终于说出了一句解放全人类的话:“到了。”
单进敲门,报上自家名号,得到柯慕贤的允许后推门进入。原来,这里是柯慕贤的书房,芸槿暂时也停放在这里。
司徒明镜跟在他身后进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单进手心里。稍微使点力想把手收回来,不料单进握得更紧了。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几秒钟,司徒明镜宣告放弃,乖乖的任他把自己带到他的老师面前。
看到相携而来的一对少男少女,柯慕贤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单进,继而把目光停留在司徒明镜身上。面对这位名人,司徒明镜虽然对有些胆怯但还是很勇敢的抬起眼和他对视。对视一会,柯慕贤别过头摸着胡子呵呵笑起来:“这位便是司徒六小姐吧?进儿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呢!”
司徒明镜受宠若惊,连忙答道:“柯先生过奖了。您学识渊博,为人大度,谦和有礼,明镜久仰您的大名,早想来前拜谒。单公子常在我耳边讲起您的好,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实在是明镜的大幸呢!”
“进儿说得不错,小丫头果真伶俐。”柯慕贤笑得更加慈祥。司徒明镜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意?他转向单进,说道,“说吧,有什么要紧事,这个时候来找我?”
“这个——”单进弯腰作一个揖,这是建祥国平民间最大的礼仪,“学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先生能够把学生的名字加到诗会的名单里。”
“哦?”柯慕贤眯了眯眼,“几个月前问你你便说今年要专心预备明年的大考,为何临时变卦?”眼光一转,又到司徒明镜身上,“是为了那盆芸槿?”
先生何其聪明睿智,早料到他会迟早会猜到自己的意图,单进也不隐瞒:“正是。”
“为何?”
“这芸槿是镜子的娘的最爱。见了芸槿镜子便如同见了娘亲一般。镜子想念母亲,徒儿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你对这个丫头的心为师可以理解。但是,作为堂堂男子汉,你怎能食言?”
“这个……”
“算了,还是不要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虽是睹物思人,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梅花虽美,却远不可能成为妈妈的替代品。自己一时兴起,还要劳烦别人。况且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司徒府,更不可能把那花走到哪带到哪,妈妈却会永远留在心中。既然如此,要它作甚?不如就让它跟着有缘人走吧!
诗会马上就要开始,有人来提醒作为主评委的柯慕贤上场。单进还想再说什么,司徒明镜捂住他的嘴向柯慕贤道别把他拉回座位。
“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以前我参赛时奖品都那么普通,今年我退出,奖品就换成芸槿花了?”坐回原位,单进愤愤道。
“该是你的始终会是你的。”司徒明镜往他嘴里塞一把去好皮的瓜子,自己擦干眼泪,继续看比赛。单进见她如此,大略猜到一些,但看她已经恢复过来,不舍得旧事重提,惹她伤心,便安安静静坐着嚼瓜子,心里却已经打好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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